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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睡覺了，不想再走進那些舊夢。他甚至不想自己在幹什麼，隻是一件工作而已，一件工作而已。他這樣安慰自己，他無法麵對昊蓮柔情的雙眸，無法麵對譚光眼神中的疑問，無法麵對手下一幹兄弟日益憔悴的麵容。他將手槍收好，又從腿上拔出Strider-MT軍刀，隨手在茶幾下邊抽出一本書，撕下一頁，疊成幾疊，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將它割成細小的方塊，再撕下一頁如法炮製。他聚精會神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漸漸心靜如水，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仿佛心神完全投入進去，又仿佛跟這寧靜的夜晚融合了起來，用心去捕捉著所有的動靜。一本書被他割成一片片細碎的方塊，時間也在“沙沙”的聲音中一秒一秒逝去。譚光從外麵背著手閑庭漫步般走進了室內，他背著的手裏，也抓著一支格洛克18式，阿崢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喜歡用這種槍，他微笑著回答：“這是你土了吧？這把槍的設計以至於它能單手使用進行精確射擊，能夠在緊急情形下提供有效火力保衛生命，所以特別受到世界各地的安全人員歡迎。兄弟，沒有任何一種武器阻止暗殺行動時能比這把格洛克18式手槍的9毫米子彈更快。”阿崢回了他兩隻手的中指，嘴裏念念有詞：“我—媽—媽—告—訴—我—說—不—能—說—髒—話。”
他認為，無論什麼槍都好，它的功效都是用來殺人，專業的人用什麼不是一樣呢？“才看見你擦槍，怎麼，喜歡上這玩意兒了吧？”他走過去坐在阿崢的對麵：“你眯一會兒吧。”“明天我得給你買幾條煙。對了，你的手怎麼樣？”阿崢微笑。他可不願意告訴譚光自己喜歡不喜歡這槍，阿明送的，不喜歡也要喜歡。
“靠！”譚光罵了一聲，再甩甩右手，笑了。昊蓮今天睡了個懶覺，早上10點才起來，在臥室裏的盥洗室梳洗完畢，換上一套紫色的及膝長裙，像一團紫色的煙霧沿著樓梯嫋嫋婷婷地走了下來，樓下，阿崢跟譚光坐在餐廳的圓桌邊吃保姆做好的早餐，門口的保安在白天是撤掉的，隻是換成了暗哨。室外陽光普照，透明的玻璃窗外草地在太陽的照射下成了深綠色，園子裏的花在盛開，紅藍綠粉紫爭奇鬥豔，對麵小樓的牆上爬滿了紫藤，風兒柔柔，樹葉迎風輕舞，間或從遠處傳來孩子的吵鬧聲，誰家的廚房裏香味散布著整個小區，安靜祥和的氣氛讓人陶醉、柔軟。但阿崢跟譚光討論的問題，跟這環境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大煞風景。譚光不過是嚐試著問阿崢，為什麼在麵對餘俊海等人的時候，總是麵帶譏諷、語帶揶揄，阿崢沒正麵回答，隻是給譚光講了一個故事，昊蓮坐在旁邊安靜地喝粥，偶爾抬起頭來看看阿崢，眼神裏滿是溫柔。“我有一個很好的兄弟，叫張虎，單身漢一個，就住廣州，任某上市公司銷售總監。
他所居住的小區，在廣州算是高檔住宅區了。由於工作原因，他經常出差，一次出差回來，發現家裏被洗劫一空，當然大家電沒有被帶走，可全被鈍器擊毀，所有值錢的、能帶走的小玩意兒，什麼筆記本電腦、攝像機、PDA照相機，甚至還有半條中華煙都被拿走了。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當然不是叫我去追查，他隻是想知道跟誰報案比較好，該如何報案，我問他，你都買保險了吧？他說沒有，財產保險裏也不包含這些東西。我勸他說算了吧，說不要報案了，沒必要，浪費時間跟口水。他說不報案怎麼能抓到那些人，找回那些東西呢？還說要不要起訴物業管理公司呢？我告訴他，現在是沒人去調查入室盜竊案了，你去做一個筆錄，他們幫你存檔，就這樣。你無法去叫他們仔細調查現場，除非是現場抓賊，他們沒時間去調查這種小案子，這個城市像是一個汙水坑，街上搶劫、入室殺人、滅門報複……一個警察朋友告訴過我，他們在抓獲一個盜竊團夥後，找到一大堆金銀首飾及一些筆記本手機之類的贓物，可是，這些物品沒有失主，因為根本沒有人來報案，那些失主們，難道僅僅是對司法係統不信任嗎？我不說你也明白了，譚光。”譚光微笑，不置可否。“我向來讚成死刑，可惜，市場上流行的死刑的執行者不是警察，而是那些讓他們坐立難安的殺手。他們行走在法律之外，我們隻有失望。”阿崢端起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