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孩子就拜托你了，讓他陪著你……”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進了泥土裏，也燙進了項容錚的心裏。
他想把她抱在懷裏，替她擦拭眼淚，但是顯示卻不允許。
項容錚這輩子都會記得那一刻，沈鷗穿著臃腫的羽絨服，跪在地上，低頭親吻木匣子和上麵的泥土，她的頭發披散下來，風帽遮住了臉。
很久以後的夢裏，這樣匍匐在地上落淚的沈鷗，依然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裏，成為他最心疼的樣子。
還有的時候，夢見她懷裏還抱著孩子，然後哭著把孩子活埋進了麵前的泥土裏。
無數午夜夢回的時候，他便想起她從前的樣子，依稀還如昨日。
沈鷗起身的時候，滿臉的淚水，臉上還沾著泥土，狼狽不堪。
項浩然在旁邊，拿了手帕出來，遞給她。
她的妝也有些花了，早上化得太濃，結果這會，也就花得格外狼藉。
她胡亂擦去了臉上的泥土，這樣的手帕也就不好意思再還給項浩然了，於是捏在了自己手裏。
宋心妍這時候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已經恢複了平靜。
她不再看項容錚，而是轉向了宋心妍，“我最近身體抱恙，就先回去了。在奶奶墓前，我祝二位白頭偕老，子孫昌盛。”
她聲音不大，可是每一個字都咬得無比清晰，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每一個字，都在項容錚的心口上割上一刀。幾個字說完，他隻覺得胸腔裏鮮血淋漓，疼痛不已。
這是他該受的罪，她給他的淩遲。
沈鷗說完這幾句話，重新戴上了口罩，再沒有看項容錚一眼，低著頭，轉身走了出去。
樊敏一直在旁邊看著，其實她更想看宋心妍和項容錚兩個人一起出言羞辱沈鷗，可是項容錚什麼也沒說，就連宋心妍都沒說什麼話。
她有點失望，回頭看著沈鷗已經返回來，瞬間覺得興味索然。但看著沈鷗在那麼多人麵前，穿成這個樣子，妝也花得像隻狸貓，引得許多人竊竊私語，她心裏還是高興的。
甄永皓看到沈鷗回來，遲疑了一下，轉臉問樊敏，“你要現在回去嗎？”
其實葬禮還沒有結束，這裏有這麼多酈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實話，樊敏還不想回去。
甄永皓於是把車鑰匙扔給了沈鷗，“那麼，沈小姐如果身體不適，就先回車裏休息吧。”
有甄永皓在旁邊，樊敏自己的交際反而受限。而且，她也有把握，這樣一個狼狽而病弱，剛剛離了婚還流了產的女人，甄永皓即使花心，口味也不至於重到這種地步吧？
樊敏見甄永皓對這樣的事也可有可無，反而很寬容，她笑吟吟地說道：“要不，永皓，你能不能先幫我把沈小姐給送回去？”
甄永皓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於是看了沈鷗一眼，“也好，這裏氣氛太嚴肅了，我看著都腦袋疼。”
沈鷗跟在他身後，慢慢地走，一直上了車，車門關好，甄永皓才問道：“你沒事吧？”
沈鷗搖了搖頭。
相對於離婚又失去孩子來說，現在的相見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她把孩子的骨灰埋在奶奶的身邊，她要叫宋心妍每次來拜祭的時候，都要給她的孩子磕頭上香，讓項容錚每次一到這裏來，就得看著他親手殺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