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鍾玉萍早已經到家了。
這段時間宋臣在公司裏忙，鍾玉萍一麵照顧著宋曜，一麵顧著家裏，又不斷地想方設法為他補身體，她每天都在操勞。
宋臣進門的那個瞬間，鍾玉萍迎上來，也沒有再提之前的事，像平時一樣，默契地給他遞上了拖鞋。
宋臣的一隻腳踏進了溫暖柔軟的拖鞋裏，瞬間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鍾玉萍最近蒼老得厲害，根本連保養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這一生相濡以沫的老妻，沒想到臨到這個時候，還是連累了她。
宋臣有點心疼她。
診斷書就在他的口袋裏，他知道現在應該叫她趕緊去檢查，畢竟他跟鍾玉萍這段時間的夫妻生活，總共也就那麼兩三次，他還抱著一點希望，也許她並沒有被感染。
他已經查過資料了，HIV病毒其實感染概率並沒有那麼高，單次高危行為其實並不一定就能感染。
如果她運氣更好一點呢？
他斟酌著，“玉萍，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鍾玉萍愣了一下，連忙來拉他，“你看你，唉，在外麵折騰了一天，餓了吧？先吃飯吧，我特意叫人做了這一大桌子菜，都是你喜歡吃的……有什麼事，先吃完再說吧。”
餐廳裏麵已經擺好了一大桌子菜，正熱氣騰騰的。保姆看見他回來了，立馬準時地把所有的菜品一一端上桌。
他們兩個人吃飯，但是鍾玉萍還是擺了一大桌子。
她有這樣的習慣，以前是為了等著宋曜和宋心妍兩兄妹可以隨時回來吃飯，不用臨時加菜等太久。而到了後來，就變成了一種懷念和期盼，盼著有一天，兩兄妹又可以像從前那樣，隨時隨地地回來吃飯。
宋臣心裏一陣酸楚，低聲說道：“我先去洗個手。”
自己走到了洗手間裏，捂住臉，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他一個堂堂男人，一輩子性格就沒有軟弱過，在生意場上曾經以鐵腕對付了多少人，可今天，卻這樣落淚了。
他自己抽了兩張紙巾按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沒事人一樣的跟鍾玉萍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鍾玉萍把魚頭夾給他，輕歎了一聲，“你啊，最愛吃魚頭。也是怪了，魚身上那麼多好肉你不吃，你就喜歡這種邊邊角角的東西……”
她是絮叨，但是聽在宋臣的耳朵裏，喉嚨又是一陣哽咽。
他不想被老妻發現，隻得低著頭往嘴裏扒了一口飯，什麼都沒說。
吃過的晚飯，他坐在那裏喝茶，鍾玉萍才問道：“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來著？”
宋臣還是說不出口，他把西裝脫下來掛在一邊，敷衍道：“哪裏有什麼要緊的事呢，隻不過是公司裏一個員工要離職了，我本來還想給他升職的。離職離得有點可惜了——明天再說吧。”
他心事太重，一杯茶喝完，就進屋去了。
鍾玉萍還是閑不住，見他西裝背後有幾道褶皺，於是走過去，把衣服拉起來，一麵叫保姆替他熨一下。
衣服的口袋裏，有什麼東西硬硬的。鍾玉萍愣了一下，伸手進去拿出來，展開。
那是宋臣的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