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邪單注意到葉梓停下腳步, 回眸問他:“葉公子怎麽了?”
葉梓搖搖頭, 沒把自己剛才看到的告訴他, 隻淡淡應了句“沒什麽”,跟上前去。
女子將他們帶到靠裏的一間雅間內,合上房門退了出去。
雅間的構造大多相同,內裏寬闊, 外間置著小榻和桌案,供客人聊天聽曲所用。雕花雲屏隔斷內室,隱約可見裏麵掛著紗帳的紅帳床。
屋子裏燒著濃鬱曖昧的檀香,熏得葉梓有些頭暈。
伽邪單環視屋裏一圈,輕車熟路地走到小榻旁。他懶洋洋地倚在小榻上, 掃了一眼身旁坐立難安的葉梓:“坐啊,客氣什麽。”
葉梓咬了下唇, 在桌邊勉強坐下了。
不一會兒,有人來敲門, 兩名琴姬抱著琵琶進了屋。
琴姬身上裹著層輕紗,半遮半掩, 該擋的幾乎都擋不住。兩名琴姬向二人施了禮,在二人麵前坐下。
琵琶聲起,葉梓終於坐不住了, 倉惶站起身。
葉梓道:“殿……單公子,這裏頭太悶,我出去逛一逛。”
伽邪單睨他一眼,道:“出去可以, 但不許離開煙雲館,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葉梓在這屋子裏一刻也待不下去,胡亂應了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伽邪單盯著重新被合上的房門,終於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他好一會兒才收斂了笑意,自言自語道:“這位瑞王妃啊……真是太可愛了。”
院子裏,葉梓拍了拍滾燙的臉頰,在花廊下的石桌旁坐下。
外麵月色正好,回廊下的燈籠將院子映得豔紅,葉梓回望著那一排雅間,心裏止不住歎氣。
這都是些什麽破事。
被冷風一吹,葉梓心頭總算冷靜了些。伽邪單對公主忠不忠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愛不愛逛妓院,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怎麽重要,反倒是先前在雅間裏看到的那個人,讓他有些在意。
那一眼太過倉促,他不太確定那究竟是不是顧晏。
顧晏過去的確耽於享樂,夜裏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亦是常事。但自從成婚後,他便收斂了許多,不再與那群紈絝混跡,甚至從沒有晚歸過。
而且,先前司危也告訴過他,顧晏從不踏足青樓。
在這些事情上,葉梓從沒有懷疑過顧晏。
可萬一司危是騙他的,萬一那人隻是礙於葉梓往日都在府上,才不敢出去享樂呢?
所以葉梓今日頭一次不在府中,那人便迫不及待出來尋歡作樂來了?
葉梓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輕聲呢喃一句:“他怎麽這樣啊……”
就是捉奸也得在床,葉梓沒再胡思亂想,深吸一口氣,悄然走到先前那間屋子門前。朱紅的門扉已經緊緊合上,窗花上映著點點燈光,葉梓趴在門上偷聽了會兒,什麽響動也聽不見。
葉梓不敢貿然衝進去,萬一裏麵不是顧晏,丟人就丟大了。
他把頭抵在門上,一時左右為難。
正在這時,他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葉梓回眸一看,先前帶他們進門的那女子正快步穿過庭院,身後還跟了名小廝。
女子口中罵罵咧咧:“怎麽回事,讓你端個酒都端不好,惹惱了客人我打不死你。”
小廝年紀不大,紅著眼眶低聲道:“他……他摸我。”
“摸你怎麽了,你是有多金貴啊,碰一下也不行?你賣身給老娘,沒逼你做小倌你就該感恩戴德了,跟我這兒耍什麽少爺脾氣。”女子橫了他一眼,道,“快去把衣服換了,去給客人賠罪,快去!”
女子說完,怒氣衝衝地走了。那小廝抹了一把臉,低著頭往下人居住的小院裏走去。
葉梓悄無聲息跟上去。
小廝進了一間小屋,正要合上門,葉梓閃身而出,一把按住門扉。
小廝一驚,葉梓卻朝他友善地笑了笑,偏頭道:“你欠那老鴇多少錢,我替你換了,你幫我個忙唄?”
片刻後,葉梓換了身小廝的妝扮,端著茶水重新步入後院。他站在房門前,左右看看,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響了房門。
沒有回應。
葉梓耐著性子等了會兒,又敲了兩下,壓低聲音道:“客人,小的來送茶水。”
還是沒有回應。
葉梓一頭霧水,心裏好奇心越發被勾起來,伸手輕輕推開了門。
屋裏隻在外間的桌上留了一盞小油燈,燈火晦暗不明,原先坐在桌案旁的人已經不見了。葉梓端著茶水悄無聲息走進去,將門合上。
葉梓將茶水放在桌上,試探地喚了聲:“客人,您在嗎?”
他環視一周,沒看見任何人的蹤影。
外間沒有,那便是在內間了。
內間是供客人和美姬小倌歡好的地方,葉梓心裏狂跳兩下,心頭頓時繞過無數個念頭,竟有些不敢去確認。可他的雙腿卻不受控製地往前走,領著葉梓繞過了屏風。
帳床上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