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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無雙的眼中,這些毒現在也不過如此而已。
淺水清說得沒錯,戰爭,才是殺死一個人最猛的毒藥。
箭上的毒,殺死的隻是人的生命。戰爭的毒,殺死的卻是人的良知。
一支箭,一次隻能殺一人。一場戰爭,則動輒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死者失去生命,生者失去仁慈。
好吧,就讓自己回到曾經的少年時光,回到那曾經在叢林中自由捕獵的年代中去,將整個世界看成一片叢林。在這片叢林裏,隻有兩種生物。
一種是可供利用的,是自己的同伴,一如叢林中的獵犬,自己最好的夥伴。
一種是可供食用的,是自己的目標,一如叢林中的豺狼虎豹鹿羊牛馬,不管是強大還是弱小,都是自己裹腹充饑的對象。
曾幾何時,渴望拯救天下的心思,逐漸被這陰暗殘酷的現實所粉碎,代之而起的,是掙紮求存的欲望,是冷酷嗜血的靈魂。
“象獵人般狩獵,殺死每一個敵人,絕不給他們翻身的機會。”無雙在口中喃喃著,眼中迸射出如鐵精光。
血已冷。
碧空晴曾經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如一片冰湖,湖麵已經結冰,任你投進千萬顆石子,卻無法讓冰麵有絲毫波動。
然而他妻子死去的消息傳來的那刻,冰麵上立刻裂出無數條細紋。
這則消息是他在接到出征令前的那刻,由天風人在止水的細作傳回來的。這兩個消息的接替,當真及時,以至於碧空晴的心情剛為妻子的死所觸動,轉眼間又為複仇在即而驚喜。
他曾經以為久經沙場的自己不會在乎一個女人的死活,但當消息傳來時,他腦中浮現的卻全是妻子的身影。
原來,感情也不是那樣輕易就可以抹殺的嗎?
聽說在決定是否株連碧空晴的妻子時,商有龍有鑒於拓拔開山的遭遇,曾力勸國主廢棄這種行事做法。
但是國內諸大臣皆認為此時此刻,任何叛將家屬都應受到極刑處理。否則天風大軍一旦開到,隻怕一路所過,眾皆降敵,止水軍將不戰自潰。
碧空晴這一生,十六歲從軍,十八歲跟著抱飛雪征戰沙場,所負的傷沒有上百,十餘處總還是有的。
他腿上的那個洞,是淺水清用虎牙給他留下的,臉上的焦痕也是淺水清燒的。
他的鼻骨曾經被天風的軍人打碎過,雖然好了,可呼吸每常出現困難。
他的左臂臂骨也曾斷過,那是在兩年前的一次戰事裏,和天風人做近身鏖戰時留下的。
那是他一生中受過的最重的傷,不僅左臂差點廢掉,連帶渾身的骨頭都被對手打碎打裂好幾塊。他沒有拓拔開山那樣的體型,做不了九命戰神,可他還是堅持著活了下來,然後繼續上戰場殺敵。
然後每逢陰雨天,他渾身上下各處傷口就會泛痛,有時候會痛得死去活來。
他為自己的國家付出了,結果,他的國家卻殺了他的女人,他唯一的親人。
就象拓拔開山的義父一樣。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小人,沒有抱飛雪慷慨壯烈時的激勇,沒有拓拔開山堅持不懈的頑強,也沒有範進忠那樣對國一腔熱忱的死忠,但他畢竟做了一個軍人所能做的任何事。
他認為自己已經盡了義務,對得起自己的國家,而他的國家,卻把他和拓拔開山一樣對待,毫不留情的殺死一切叛將的家屬。
在他投降時,他曾寄希望於國主會吸取拓拔開山的教訓,謹慎對待此事,那樣的話,或許他的妻子能保留一條性命。可惜他還是錯了,他錯誤地低估了止水人吸取教訓和反思己過的能力。或者,他是錯誤地低估了在國家眼中,軍人忠誠度的重要性。
可是為什麼淺水清就可以允許每一個戰敗被俘的戰士投降對手?為什麼別人就不能有這樣的大度胸懷?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碧空晴的眼中一片火熱:“如今,我再不是止水人,與止水也再無任何瓜葛可言。羽文柳,你終將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如此發誓,心底冰湖之下,被壓抑的怒火終於狂湧而出,焚起梵天烈焰。
營帳裏,拓拔開山溫柔地看著阿提。
小姑娘正在為他一針一線地縫製盔甲。
他的體型太過巨大,以至於他所有的衣物都需特製。
那件重型鏈子甲,是阿提拆開兩件鏈子甲重新為他編織的。細長的鐵絲勒入肉裏,將那對纖纖小手勒出道道血痕。
“你休息一會吧。”拓拔開山溫柔說。
阿提卻搖了搖頭:“你出征在即,再不趕快做好它,你就沒盔甲穿了。放心吧很快的。”
她臉上露出甜蜜的笑。
拓拔開山想了想,才說:“你在國內,還有什麼親人嗎?”
阿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望著拓拔開山,眼中柔情似水:“有一個,就是你。”
拓拔開山呆滯無言。
不能不說,這是一個絕妙的配對。
身高近兩米,體重三百斤,年近三十的莽牛大漢,偏偏卻和一個年紀隻有十七歲,體重甚至還不到八十斤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他們兩個在一起,就象是大象配上了小鹿,誰都看不過眼,彼此間卻盛開著愛情的鮮花。
京遠城的那把火,燒死了一切幸存者的希望,僥幸活下來的人,成為這片土地上最後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