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的時候我就仔細看過了，這燒烤老板江力果然如譚一智所說，雙肩和頭頂的三把陽火確實都已經滅了。
奇怪的是，進了他的家門後，原本熄滅了的陽火又重新燃了起來，雖說隻是一丁點小火苗，但這也印證了我的猜測：街上死的這些人，表麵上看是陽壽到了，實際卻不是那麼回事！
江力是見過鬼的人，所以我並沒有跟他太多廢話，直接告訴他今晚十二點時他會死。
我原以為他會驚恐，沒想到聽了我的話後他一點也沒慌，反而微笑道：“所以我才在想，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要去找到你，把專門用來感謝你的牛肉烤給你吃了，這樣的話即使我走了，那也走得安心！”
他這話驚得我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好半天後才疑惑地問道：“江……江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
沒想到江力比我還詫異，低聲打斷道：“你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今晚是我最後的半晚上了。你是小神仙，戚老先生的徒弟，難道剛才你那話不是來督促我的嗎？”
我又緩了一下後，這才低低地說道：“江大哥，你信得過我不？”
江力雖然好像已經看開了生死，但聽我這話有異，似乎對他來說還有一線生機，那種求生的本能流露出來，有些驚喜地點了點頭，也是小聲應道：“隻要我父母、我妻兒能安康無事，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他說得堅決，我也基本想到事情的大概了，心念一動後接著問道：“天上的神仙和眼前的我，你信誰？”
江力愣了一下後，這才回答：“我母親當年得過戚老先生的好處，至今還在她的房間裏專門給戚老先生立了個牌位，早晚上香供著。而你的本事，那天晚上我是見識到了，那晚其實我看到了很多的！所以對我們江家來說，你和戚先生才是神仙。”
這話說得明白，他信得過我！
我知道時間緊迫，於是連忙吩咐他：“那好，你把手洗幹淨，去點七隻清香來，先到家堂前作揖，然後天地君親師位前三柱，神桌下東宮、灶台前司命各一柱，大門前關張二神君各一柱，虔誠插上。”
等他上好了香，我取出一道符紙來，讓他將自己生辰八字寫在背麵，然後又拿出一道同樣的符紙，在後麵寫了我自己的……
江力寫生辰八字的時候，我提醒他一定要寫準確，特別是時辰，千萬不能搞錯了！
江力還真記不住準確的時辰，跑去樓上他媽的房裏問了後才下來繼續填寫。這天才剛黑，他的所有家人卻都已經上床休息了，顯然是刻意安排的，但我也不細問。在他問我寫這東西做什麼用時也隻笑而不語。
等他寫好無誤，我將兩道符紙交換，讓他將寫有我生辰八字的那張符貼身貼在自己胸口，轉而把寫有他生辰八字的符紙貼在了我胸口的衣服下麵。
接著我才對他說了一句話：“既然你信得過我，那我今晚就替你去死！”
“那怎麼行？該死的是我，而不是你！”直到此時江力才明白我的意識，但立即就反對，有些感激外加激動地嚷道：“我隻有一事相求：我死以後，你能像夢中那個神仙說的一樣，保佑我父母都長命百歲；保佑我家那兔崽子能考上清華，光宗耀祖；保佑娃他媽……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本來他也算一條硬漢，但說到後麵時，竟有些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我見他要向我下跪，連忙攔住後微微一笑，“噓”了一聲道：“你這話要是讓家人聽見，隻怕我真替你死不了嘍！”
他如夢初醒，趕緊噤聲，隨後卻又低聲道：“鹿先生……鹿神仙，你們師徒對我家都有大恩大德，但我不能連累你！我是自願用自己的命，換全家的性命的，不關你的事！況且我本來就是災星……”
我有些感動，看得出來這是個非常愛家、非常愛家人的男人。
等他平靜了一些後，我才低聲笑道：“你不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