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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折芳馨兮遺所思(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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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輕輕唱著,眼圈漸漸有點濕潤。

她想起了八年前那個永生難忘的夜晚,此生未了蠱在幕中宛如張開了一場最華美的海市蜃樓,將千裏外的這個人投影在她眼前。

從此,便注定了她要跋涉千山萬水,用所有的青春年華去找尋他。

為了他,她在苗山中尋尋覓覓,也不知爬過多少座山,趟過多少條河。

為了他,她探索了苗族傳中所有的險地,也不知遇過多少次險,受過多少次傷。

為了他,她遠別嚴父慈母、兄弟姐妹,來到完全陌生的世界,隻求能留在他身旁。

歌聲在偌大的花園中緩緩飛揚,所有人都寂靜下來,傾聽著她的歌唱。她的眼中透出點點淚光,仿佛月亮下落下的微霜。

她的每一聲吟唱都宛如在讚歎,也宛如在歎息。

讚歎他宛如空中燃燒的太陽,將她寂寞的生命點燃,歎息的卻是自己的命運:她似乎已經預感到,自己會為了回報這神賜予的陽光,如此慘烈地奉獻自己的一生。

歌聲宛如拋入穹的琴弦,唱到極高處又緩緩滑落。

月光下,她的身影如此單薄,如此寂寞。

人們眼前的時空仿佛錯亂開去,回到那人神共存的遠古時代。

她就是堂中那一隻金翅的鳥兒,愛上了地間最英俊、**、強大的神祇。她在空中為他縱情歌唱,她唱得那麼用心,那麼用力,直到嘔出點點鮮血。

這聲音化為飛翔的雲朵,點綴了他的威儀,這些鮮血化為紛揚的落花,裝飾了他的光輝。

而她,卻從聲嘶力竭,到折翼而死。

他看過她一眼嗎,他注意到她在為他歌唱嗎,他會為她的死發出哪怕最輕的一聲歎息嗎?

她不知道,她也並不在乎,因為她愛他,不求回報。

長長的尾音如淒如訴,繞梁不息。所有的人仿佛都為這歌聲感染,久久不能話。

吉娜淚流滿麵,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

她竟然完整地唱出了這首歌——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因為哭泣,讓那曼妙的歌聲變得嘶啞、讓清越的曲調中斷。

難道這就是遮瀚神的祝福?

從此她能為他自由地歌唱了嗎?

吉娜一麵笑,一麵流淚。她幸福地抱住雙肩,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微微顫抖,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她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激動,擦幹眼淚,跑到卓王孫麵前,笑道:“你聽我唱得怎麼樣?”

卓王孫也含了微笑道:“我以前聞白鶴鳴於青嵐之上,得劍法之要義,當時隻覺地之理,已窮於此。今日聽了你的歌聲,我才知道我著實錯了。若是當日能聽到你的歌聲,恐怕我現在的造詣當在十倍之上。”

吉娜深情地看著他,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輕輕笑道:“你們漢人可真是奇怪,的話我有些都不懂。”

她雖然不能全懂卓王孫的話,但是她也明白他在讚賞自己的歌聲。

謝謝地,遮瀚神的第二道試探終於也順利過去了!

她心中不出有多麼高興,卻又不能過多表現,隻得搶過一隻鼓來,敲得咚咚作響,一會兒又到琴言的手中撥弦玩,讓她彈不成曲子。再一會兒又傍著卓王孫,談些孩子的玩意,真宛如一隻快樂的鳥般,在眾人間飛翔。

眾人為她所引動,也就圍著篝火談笑起來。不時有人清曲一奏,娛己兼且娛人。酒肉漸漸減少,篝火也沒有開始那麼亮了。

卓王孫始終微笑而坐,並不禁止。再一會兒,聽不到吉娜的聲音,眾人看時,已經趴在閣主旁邊睡著了。琴言怕卓王孫生氣,急忙要叫醒她時,卓王孫揮了揮手,命令眾人安靜,心地抱起吉娜,交在琴言手上。

琴言倒不知道閣主怎會對吉娜如此縱容,積威之下,當然也不敢多問,帶了吉娜回新月宮安歇。

卓王孫緩緩站起,望著被明月照得透亮的夜空,許久道:“我們似乎很久沒在一起喝酒了。”

眾人不知閣主究竟什麼意思,往日閣主一旦如此話,那就肯定有什麼人要獲罪。都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動輒得咎,廣場上霎時安靜下來。

卓王孫默然片刻,再不看眾人一眼,獨自向外麵走去,眾人難測閣主是喜是怒,麵麵相覷之時,卓王孫已經走遠了。

新月宮中,月華大盛。

高台臨水,龍涎香徐徐嫋繞,夜風將淡粉的帷幕吹開。

吉娜正在雕簷下的一張紫竹榻上酣睡,琴言坐在不遠處焚香彈琴,樓心月臨水而立,隻望著清冷的月色。

很快就是中秋了。

琴言突然止住撫弦,道:“你先生為什麼對吉娜如此縱容?”

樓心月搖了搖頭,道:“我看此事大有深意,你我還是不要揣測了。他想什麼,旁人是根本無法知道的。”

琴言點了點頭,望向酣睡的吉娜。

她似乎已經沉入了夢境,臉上卻還帶著真而甜蜜的微笑,那分明是少女情竇初開,夢中懷春的神情。

琴言長長歎息了一聲:“隻是吉娜可能並不明白這些……你不覺得她對先生的舉動有些奇怪嗎?”

樓心月冷笑了一聲:“有什麼奇怪?我們閣主雖久不出江湖,但暗中傾心他的女子也是數不勝數。吉娜並不了解他的性情,一見之下,傾倒於他的風儀,一時落入情障又有什麼奇怪?”她的雖是吉娜,目光卻一直盯在琴言身上。

琴言低頭撫弦,似乎並未聽出她話中有話,隻歎息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她實在太真、太單純了,我隻怕這樣下去會害了她。”

樓心月冷笑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先別擔心她,管好你自己再吧。”

琴言這才覺察出什麼,臉上一紅,抬頭道:“你可不要胡,我對先生隻有敬畏之意,絕無愛慕之心。更何況先生與下弦月主,一對佳偶,作之合,我又怎敢奢望?”

樓心月譏諷地道:“作之合?我看她也不過是你們中的一員罷了。”

琴言駭然,趕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千萬不要再了,被人聽見了可不好。”

樓心月看了她一眼,道:“怕什麼?”

琴言四下張望,確定無人聽到,才搖頭道:“華音閣規矩森嚴,比少**當等千年大派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有閣規閣弟子們都必須凜遵,唯有下弦月主是個例外。她的武功、職位雖不是最高,但在閣中卻享有僅次於閣主的特權。閣中規矩千千萬萬,卻沒有一條為她而設。這次迎接蒼令歸位,閣中弟子務必到場,隻有她托病不見,閣主卻也沒有多加追問。”

樓心月淡淡道:“華音閣上下誰不知道,下弦月主出身極為高貴,乃是上任閣主與仲君唯一的女兒。自然是自由散漫、目無法紀慣了。”

琴言歎息了一聲:“或許還不止於此。下弦月主容貌極美,稱一句武林第一美人都毫不為過。據,也曾有很多人不服她在華音閣中的種種特權,但隻要看她一眼,就會感歎,她真是上之人,本不應用任何規則束縛。”她的聲音有幾分傷感,有幾分失落,“或許,她和先生真是一對璧人呢。”

樓心月看了看她,冷冷道:“雖然如此,但我保證閣主絕不會喜歡她。”

琴言哦了一聲:“為什麼?”

樓心月冷哼道:“我怎麼知道?無論你也好,吉娜也好,甚至上弦月主相思、下弦月主秋璿,無論她們多麼優秀,他任何一個都不會真正喜歡。”

琴言搖了搖頭,道:“你這麼也太過篤定了。閣主並非無情之人,他對鸞的好,也是大家親眼所見。”

樓心月道:“鸞?我看他是將鸞當親妹妹對待。不過要想讓他這樣對待你,卻是癡心妄想。”

琴言臉上又是一紅,有些著急,道:“我早過了,我對先生沒有別的心意……”她狠狠剜了樓心月一眼,卻突然微笑起來,輕輕撫弦道,“我看你最近才是和吉娜一樣,萌動了春心。”

樓心月秀眉豎起,道:“你什麼?”

琴言笑道:“你最近是在鑄一柄名劍罷?多年沒見你這麼用心地鑄劍了。”

樓心月轉過臉,不去看她,冷冷道:“我敗在楊逸之手下,將跟隨我多年的愁妝劍葬於洞庭,那一刻我便立誓,要鑄出一柄能匹敵他的長劍。”

琴言歎了口氣,輕輕道:“不知道是匹敵他,還是匹配他?”

樓心月猝然住口,再不話。

她抬頭望著空中漸漸圓滿的明月,多年如止水一般的心緒,竟也越來越亂。

半月之後,在華音閣等你。

如今,已是八月初九淩晨,離那個約定也隻有三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