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夜不停的苦修，無所不用其極的增加自己的妖法。也不管這麼做會把自己變得多麼醜陋。
我的皮膚越來越粗糙，我的長相越來越難看，現在的我，幹癟而醜陋，完全沒有了以前嬌媚的影子。但是，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因為，我要成為一個大妖，很出名的大妖，所有的得道高僧都想除之而後快的大妖！
他，知道我嗎？他，會來消滅我嗎？
我的名氣真的越來越響。因為沒了美麗的表皮，我剝了很多、很多個美麗的女子的皮膚，裝扮自己，引誘那些好色的男子，而後，吸取他們的陽剛之氣。每當剝皮的時候，我都會擁有很開心的笑容。
多好啊！這些年輕的、細嫩的、富有彈性的皮膚。與我十六歲時，嫁給他的那日的一樣。
那時，我多美啊，多高興啊！
我每天都用一張新鮮的皮膚裝扮自己，因為，我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希望，到了那時，在他的眼裏我還是美麗的。
真可笑，我懲戒那些好色的男子，我不相信他們會有所謂的愛情。可是，我卻是愛得最深最傻的那一個。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他的到來，哪怕結果是被他消滅。在此之前，我要小心的保護自己，不會被別的得道高僧給消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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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世上最有名的得道高僧玄慈來收服我，收服我這個惡名昭著的妖精。
他的臉上一臉的慈悲。
“你知錯了嗎？”
“你成佛了嗎？”我反問他。心跳加速。
是的，無論時光如何改變，麵對他，我五百年前的夫君時，我的心，仍舊會悸動。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他雙手合十，寶相莊嚴。“施主，你何必執著？”
“施主？哈哈！”我笑了，笑得瘋狂。
我的丈夫，我日思夜想了五百年的丈夫，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我，他叫我：施主！
“是的，我錯了，錯在執著，錯在五百年來日日夜夜的思念，錯在無數次的失眠，錯在一分一秒都無法忘記你，錯在愛上你！”
“你說吧，要如何才肯消了這暴戾之氣？知道嗎？你作惡太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但是，依我今天的道行，也許可以好好的超度你！”
“也就是說，你要我死嘍？”
“生生死死，不過是一個輪回、一場夢。”
“你這麼做是為了替我們的兒子報仇嗎？”
“我沒有親人。也或者說，世間的人都是我的親人。”
提到慘死的兒子，他的表情平靜，沒有一絲的波瀾。
“好，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但是，我也有條件，你必須還俗！”
就算我死了，也要在臨死之前看著他脫下這身礙眼的僧袍！它，它囚禁了我的丈夫！
“知道我為什麼現在才來找你嗎？”他不動聲色。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有了把握。”
“製伏我的把握？”
“放下的把握！”他輕輕地解開自己的僧袍。“向佛，是不需要拘泥於形式的。隻要心中有佛就行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更何況，是一件衣服？”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平和，那麼的堅定，那麼的慈愛。他的心中不是沒有愛，隻是，他的愛，是對芸芸眾生的大愛，永遠不會隻給我一人。
我輸了！輸給了他的執著！
好！輸，我也要輸得起！
我運起了自己五百年來的功力，攻向了自己。鮮血從我的嘴裏噴射出來。
“何必呢？”他歎息著走近了我，抱住了我漸漸冰冷的身軀。他的麵容那麼疏離，那麼慈悲。
可是，夠了！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最起碼，我又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這麼多年來，我做盡壞事，湮滅天良，為的，就是這一刻啊！可以幸福的死在他的懷裏。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彌留之際，我問他，眼神熱切。
“可以！”
“這五百年來，你可有後悔過？”
他想了想：
“有！後悔因我之故，令世間平白多出了一個妖孽！如果當初，我拒絕娶你的話——哎，是我對不起你呀！”他再次歎息，“你呢？你後悔嗎？”
聽了他的對不起，想起了我們的洞房花燭，想起了他那時一千個，兩千個的對不起。我不禁恍惚了。
在恍惚中，我又看到了他十六歲時的模樣。十三歲的我藏在厚厚的窗幔後，第一次偷瞧他。他掀開窗幔發現了我，他那時的眉眼、帶著佛香的氣息以及溫柔動聽的聲音。
“你是誰？這家的丫鬟嗎？”他問我。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以後的無數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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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拚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說。
“不，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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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吹幹了我此生最後的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