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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是一個字那麼簡單(1 / 3)

我是個純粹的悲觀主義者。厭惡塵世、生活低調、時刻被寂寞追殺。

常常在夜裏,一個人躺在床上。我可以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裏那靜靜地流淌,甚至有衝動讓它流出體外。奔向——

奔向哪裏呢?我常常很迷惑。

因了這迷惑,所以就更加好奇。

我發覺自己越來越需要更好的自製力了。否則,我一定會拿起鋒利的刀子——我從來都不否認自己的自毀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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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的職業,我隻能說,它對我僅僅隻是一份職業而已。

所謂白衣天使形象、所謂救死扶傷精神,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我隻是走上了一條俗世幫我選擇的道路,被肆意塗抹成達爾文生存哲學的注腳,注定了在沉淪與掙紮的邊緣遊走,不會有救贖——僅此而已!

對於南丁格爾,我僅佩服她的傻氣,談不上被她感召。我工作的地方,是一所駐軍醫院。而我,是其中的一名合格的合同製護士——最起碼,表麵上看來是這樣沒錯。

我的工作性質很簡單:擠出一抹叫微笑的東西、機械性的運作、與一幫因疾病而喪失了隱私的病人打著交道。

死亡。病痛。眼淚。悲傷。

一片灰蒙蒙。但是。這團灰,灰不過我蒼灰的心。

是誰說,我還可以期待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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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裏隻有禮貌的成份。

她的眼神疏離而冷漠。

但是,我很高興她是我的管床護士。因為,她實在是很美。

人的眾多劣性根中,好色這一點,一直被排在前幾位。這個,我一向勇於承認。

隻是。男人分三種:色仙——對美好的女性純為欣賞,不妄動貪念。色人——偶動貪念,但基本上可以控製自己,做到風流而不下流。色鬼——色中餓鬼,與色狼同解。

男人本性為鬼,進化為人,修煉成仙。

鬼性摧花,人性甘為花下死,而仙性則是大境界,潤花無聲,憐香惜玉。

隻是,我認為我是色仙級的。嘿嘿!我是一名軍人。中尉軍銜。

始從軍事院校畢業了一年,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這該死的腿疾找上了我。

身為一名軍人,理應果敢而堅毅。我也確實想用意誌戰勝病痛。

但——

我堅持了大半年,最終倒在了訓練場上。

那是一個灰色的早晨。

星期五。基本上,我是一名無神論者。對於某一數字,談不上偏愛。當然,也談不上恐慌。

黑色星期五的說法。我認為,一笑置之就好。

更何況。就在那日,星期五,我遇上了她。

當上帝關閉了一扇窗,我不得不離開心愛的工作崗位。我沒有在窗前哭泣,隻是走到另一扇窗前,並且打開。

打開後。我看到了又一處風景。她——一位如此養眼的女孩子。看來中國人向來信奉的塞翁失馬,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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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星期五。

自從雙休日的實行,星期五對於很多人意味著太多的期待、太多的希望、太多的安排。

但是。有些人、有些工作應該是例外的。比如說,護士。比如說,我。

護士的值班製是分早中晚、大小夜的。對於我們,星期的概念相對淡薄,休息一般在大夜班的次日。

我討厭星期五,倒也不是因為對這種例外引起的一種不平衡心理。更不是因為無法期待與希望。而是,我曾經曆了太多的失望與痛楚。

我生命中太多的不幸,都該死地恰巧地發生在這個鬼日子。

星期五。對我來說,是一片灰暗的疼痛。有暗紅色的血肉,飛揚在灰色的平靜中。有位專欄作家曾說過,護士是個最無痛感的群體。

他不知道的是:無痛感是因為痛得太多。

我的心因疼痛而結上了厚厚的一層繭,這繭捍衛著我所有的脆弱。在無法避免的又一個星期五。

每日例行的早交接班。

護士長說,13床,宴,就交給你了。熟悉病人的病情,交給我一份完整的護理計劃。

我應了一聲,乖巧十分。

就這樣。他被分配給了我。也或是說,命運之神把他送到了我的眼前。

當時,我不認為這對我是種幸運。一切的發生毫無征兆,極其簡單。

我與他的談話像是一場早就對好了台詞的戲。命運這位導演,也許是睿智的。

“姓名?”

“勾展。”

“年齡?”

“24歲。”

“既往史?”

“……”

一問一答的填寫好資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最後,我扯出麵具譜中應該叫做笑容的那種表情。天生酥軟的聲音讓我更容易扮演好一位溫柔而有愛心的護士小姐的角色。

耐心地吩咐好他基本的注意事項,我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時,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學會讓自己快樂好嗎?”

似喃喃自語,他的聲線低沉醇厚,語調真誠而飽含類似痛惜的成份。

我僵直了脊背。

這多事的家夥透視著我的本質。

我討厭被別人透視,尤其是被一個試圖觸到我骨頭的人。

射線照多了,對身體沒有好處的。

更何況,大家不熟。然而,暫時我無法擺脫他,他是我的病人。

更糟糕的是:他的隔壁床12床,那位倔強的老革命,生命進入了倒計時。我必須在當班時,一步不離地守著這位固執的老人家。而既然這位老人家死都不願意住進高幹病房,享受任何的特殊待遇。那麼,我每天都要有八個小時守在這間住了三位病人的病房。

無法避免的見到他,無法避免的糟糕。老人家對於生老病死已然看淡。他的精神時好時差,精神好的時候,他會興致勃勃、不厭其煩地向我們講述他經曆過的大大小小的戰役:熱血與泥土的混攙、愛與恨的交纏。差時,他因呼吸困難不得不持續高流量給氧,測生命體征的儀器,不敢一時或停。英雄與美人一樣,最怕麵對的是遲暮時的孤獨!

我是個對生死看得極淡漠的女子。對自己的生命都談不上珍惜了,更何況是他人?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希望這位老人能夠活得久一些。哪怕,會變得更囉嗦。

也許。是他身上盛放著柔靡頹敗的死亡氣息,像極了我的老祖父。那位死於一個星期五的夜晚,至死仍不舍地暖著我蒼白冰冷的雙手的老人。他知道我所有的恐懼。我是個極怕冷的女子。

但。今天我打開了病室的窗。雨在外麵壞壞地下著。室內,空氣中彌漫著鬱悶而壓抑的味道。我知道,這是死亡將至的味道。於是,我打開了窗。

勾展這家夥正悠閑的等待著檢查結果。他似乎完全把這次住院當成了度假,並且不停地用健康的那條腿跳來跳去的。煩死人的同時,他還美其名曰:強身健體。不過,他還真的是個挺熱心的人,一隻腿也能蹦跳著幫助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