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九曜出征前，符晨陪他一起去了趟大伯家的老宅子。
老宅在汐州鄉下，一個非常寧靜的小鎮。
走過一條梧桐大道，入目的是兩層磚房，密實厚重的土紅牆體，豎長的玻璃窗，與汐州城區的房子是截然不同的風貌。
這樣的房子，淳樸而又接地氣。
而汐州的建築，全都已經西洋化。
符晨和段九曜走進去，地板踩上去咯吱作響，讓他們憶起了小時候在一塊奔跑嬉鬧時的場景。
再往裏走，竹質的躺椅，粗布的沙發，角落裏的書架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落在了書架上，隨著微風吹拂，光線灑成碎片。
一副祥和安好的模樣，一切都跟從前一模一樣，甚至看不到一絲灰塵。
段九曜一直都安排人定時來整理這棟宅子的衛生，目的就是等有一天他脫下身上的軍裝，歸隱於此。
“等以後，來這裏養老怎麼樣？”段九曜問道。
符晨從回憶中收回思緒，笑了笑：“要養老也是你帶著未來的嫂子來這裏養老，我呢，頂多隔三差五從報社回來看你們，最好再生個兩兒兩女，這樣人多熱鬧……但是呢，千萬不要納妾，咱們符家一直都是一夫一妻製，別以為你做了大帥就能帶姨太太回家了。”
聽著符晨這般安頓好他的未來生活，段九曜歎了口氣：“那你呢，以後什麼打算？總不能抱著報社過一輩子吧？”
“不知道，一切隨緣吧，不過多設想未來，才能讓生活處處充滿驚喜，不是嗎？”符晨說道。
“那我也隨緣，以後我要是找不到老婆了，你也別嫁人，哥反正有錢養你一輩子。”段九曜說著，一本正經看著符晨。
符晨一愣，麵對段九曜灼灼的眼神有些忽閃。
“段大哥……”她不知道自己說什麼才合適，“我能經營好報社，不要你養……”
段九曜勾唇：“那就說好了，我不娶，你不嫁，如何？”
符晨臉頰熱了熱，這個問題不在她能回答的範圍之內。
“我現在隻想經營好報社，其他的一概不想。”
一直以來，符晨都清楚段九曜對她的特殊感情，隻是不敢確認而已。
年少時身邊人說三道四，她自認兩人是兄妹，所以強力反駁。
再後來段九曜參軍進了部隊離開家鄉，而她也漸漸長成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了瞿泓軒。
她和瞿泓軒有名無實的三年婚姻，讓她日漸卑微。
身邊人都嘲笑她，要她放棄這無緣無份的感情，但她因為心底的癡念還是在堅持。
那期間，段九曜隻回來了一次，就是給她送了一把手槍，讓她有個防身的武器。
再後來，日子過得是跌宕起伏，去了鬼門關又重回陽關道……
留聲機唱片放的那段音樂，講述的是毒藥公爵愷撒·博爾吉亞的一生，符晨本不清楚那個歐洲著名統治者到底是何人。
但查過資料後，她才清楚那個傳奇般男人最讓人飯後茶餘百談不息的一個話題是——
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段九曜喜歡聽那個曲子，並且介紹給她聽的最終原因，也終是得以真相大白。
他在間接地告訴她，他喜歡她。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但他還是要走上這條路。
亦如毒藥公爵一般。
可是，段九曜不是愷撒·博爾吉亞，她也不是盧克雷齊婭·波吉亞。
他不應該用他們的故事來自擬。
符晨收回思緒，走到陽光下，抬手拍了拍段九曜的肩膀。
“說好的，等你凱旋回來，畢竟我還沒想好要如何報答你重建曙光報社之恩呢。”
“我給你時間。”段九曜看著她，一點一點收斂眸中那熾熱的視線。
“我也的確需要時間。”符晨笑道，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白裏透紅，根根絨毛隨風晃動，像水蜜桃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們兩人，都在一語雙關。
彼此都懂，卻又心照不宣，給彼此留了餘地。
……
緣來時，我們猝不及防；
緣去時，我們無力阻止。
終有一天，我們才發現——
原來老天早有安排，誰的花開是為了誰而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