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回到宴席上時太子和二皇子已經走了。
兩個人代表的是皇室,又帶有見見賀敏兒的目的。如今皇室對賀大將軍和李尚書的重視已經帶到,賀敏兒又不在,他們自然不會再留。
他們走了,老祖又回了內宅,李為站起來敬了幾輪酒,將宴會推向高潮,便有人開始推醉告辭了。
內宅的席麵上,秦氏八百玲瓏,帶著兩個小大人一般的女兒在貴婦人與嬌小姐們中左右逢源。
待到趙順家的來傳話,說前麵的席麵到了尾聲,秦氏這裏舉杯,說起了感謝大家來給老祖祝壽的客套話。
聰明的貴婦們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飲了一輪酒後,也紛紛說自己酒力不佳,大家夥改日再聚。
總的來講,今日的壽宴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客人皆感賓至如歸。眾人無不誇讚她的能幹和與李為的郎才女貌、琴瑟和鳴。
李為和秦氏忙碌碌的送直了外客,最後府中隻剩下了些沾親帶故的人。
那些遠親兩人自是不會留在尚書府中,畢竟尚書府中地方有限。可也不好攆走,正好李攀攬在身上,便都送到李府老宅中去了。
而那些近親……
比如李婷和她的一雙兒女朱朗朱溫兒,再比如李老太太娘家錢府的嫡親侄子侄媳,皆是要留在尚書府內。
秦氏張羅著這些人的住處,李為則在門外送客。一回頭,發現賀行賀大將軍竟然沒走,正坐在花廳中飲茶。
李為連忙拱手過去,客氣道,“賀大將軍,李某實在是失禮,竟是沒發現……”
他以為賀行早走了呢。
賀行連忙起身,拱手回去,“尚書大人不必客氣,如今我認了門,咱們倆府便是親戚。若是你不嫌棄,我還要尊稱你一聲兄長。表哥,弟弟這廂有禮了。”
賀行生在邊關長在邊關,平日雖行事粗狂,可守起禮來也是可圈可點。
李為也不再客氣,叫了聲賢弟,算是把這門親做實了。
兩人關係拉近,賀行將自己那點子小九九轉個彎說了,“兄長,席上人多,我未曾給老祖好好拜壽。現下想去補上,不知方便與否。”
這後宅可不是能亂闖的地,想進去要得到主人的準許。
“這有什麼不方便?”
李為當下叫來婆子,讓去問問老祖歇息沒有。得了回話說沒休息,引著賀行就往老祖的院子裏去了。
老祖這一天雖累,精神頭卻十頭。聽得李為派人來說賀行前來拜見,讓李晴把身上的百菊賀壽福裙脫下,換了身舒服的家常衣裳。
褪去一身貴氣,身上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李晴聽得仆人來說賀行要來後麵拜見老祖,心裏氣悶的抱著那身裙子邊往外走,邊道,“老祖,我有些不舒服,便不見客了。”
那登徒子,多一眼她也不想見!
老祖揚揚眉,點頭同意了,“那就多躺躺吧。”
李晴走了沒一會兒,賀行在李為的帶領下進來了。同行的還有秦氏,李青瑤姐妹以及李攀。
秦氏和李青櫻李青瑤姐妹是李為叫上的,為的是一家子一起給老祖磕個頭。
若不是賀行提醒,李為差點忘記剛剛是男女分席而坐。雖然家中每個人都給老祖磕過頭了,可畢竟不是在一起,看著不熱鬧。
李攀李婷他要求不了,李老太太他也自知勸不動,於是便把自己的妻女都喚上了。
李攀則是自己跟來的。
如今,他可要好好同老祖親近才行。不僅要和老祖親近,最好是同賀大將軍直接拉上關係。
一行人心思各異,進到房內恭敬的都磕下,又給老祖拜了壽。
賀行毫不猶豫,跟著就跪了下去,三個頭磕下去,對老祖親昵的喚了聲,“姑祖母。”
賀行的祖父同老祖是一母所生的親姐弟,隻可惜老祖嫁到李家後不久,姐弟兩人的父母便相繼而亡,而後不久,賀行的祖父便舉家遷往邊關,這一去就是將近五十年。
賀行小的時候沒少聽祖父聽起這位姑祖母,心中早就懷著親切。不然也不會賀敏兒一提,賀行便做主認下這門早就疏遠了的親戚。
老祖心中微顫,她都這般大的年紀了,沒想到竟還能尋到根脈。她嘴唇翕動幾下,仔細打量賀行好一會,說道:“好好好,賀家果然人才輩出,一代更比一代。你很好,很好……”
賀將軍站著身來,彎弓著腰向前走了兩步,好讓老祖可以不必費力地看自己,爽朗道:“祖父在世時一直掛念老祖身體安康,今日見了老祖硬朗,孫兒也就放心了。”
老祖本已是調整好情緒,如今聽賀行談他的祖父,不由得喉嚨再次發緊。想說什麼,卻千言萬語道不出,最後隻長長歎了一聲:“唉……”
這一聲包含思親之情的唉歎,讓本喜慶的氣氛哀怨了下來。
李攀左右看看,邁出一步上前陪笑,討好兒道,“老祖您也未曾說過有賀家這門親世,若是說了,孫兒定是尋了去。也好讓您和賀家祖父見上一見。親戚嘛,長走動著些就熟悉了,不然都生疏了。賀家表弟,您說是吧。”
這即討好又占便宜的意味就很是明顯了。
李為當下老臉一紅,想罵李攀,有點不合適宜,不罵,這幅攀高的模樣著實是不好看!
老祖心底升起來那點子思親之情,在看到李攀這幅嘴臉時全都消散不見了。
當年將她攆出李家老宅時,李攀是何等威風不將自己看在眼中。如今,巴結給誰看?
賀行初回京,對李府後宅這點子事兒並不清楚。可他是什麼樣的人?精的萬千人裏也尋不出來一個。是故一見老祖眼底沾了寒意,便知道這諂媚的李攀不是什麼好東西。
當下臉子一撂,沉聲道:“你就是李攀?”
五個字,冰寒徹骨。李攀隻覺得聽了渾身要打顫的樣子,心中委實有點兒後悔自己幹嘛二百五一樣要站出來說那些話。既然出來,又不能慫,隻得回道,“是小弟。”
李攀躬著身,仰頭笑著看賀行。
賀行微微點頭,放下茶杯,細長的手指叩擊桌沿,發出清脆聲響。
每敲擊一下,李攀便覺得自己心慌一分。
等到賀行停下來,李攀手心滲出絲絲汗珠。
賀將軍卻也隻是輕輕說了一句,“很好,我記住你了。”
李攀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最後被李為怒著臉嗬斥下去。
出了老祖院子的門,李攀忍不住抬手拭額上的汗。
賀將軍知道自己拔了老祖的宅子給妾住了?還是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未曾奉養過老祖,也從來沒有尊敬過?
他初回京城,怎麼會知道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可若不知道,剛剛他那眼神……
一回想起賀行看自己的目光,李攀當下心中打了個激靈,小跑著走人了。
沒了李攀,屋子裏氣氛好了不少。賀行說了些邊關的事與老祖聽,老祖心情也跟著爽朗不少。
李為是文官,對邊關的了解都是在書籍折子上。此時聽了,也覺得大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