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是忍下骨子裏的躁動,縱容少女肆意妄為,便已經耗光了宋珩的心神。
待他再從混沌中醒來,已是第二日上午了。
宋珩還未起得這樣晚過。
內侍伺候他換好了衣裳,宋珩轉頭問:“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是,殿下。”內侍著,突然頓了頓,驚恐道:“殿下的臉上怎麼有紅痕?”
這話一出,其餘人慌忙掀起帷帳,就要出去找太醫。
“不必請太醫了。”
“殿下?”
“無妨,捧麵鏡子來。”
內侍隻好應了聲,捧了麵鏡子到跟前。
宋珩知曉昨夜夢裏,齊春錦取了什麼東西,在他臉上劃弄。又軟又癢。觸感似是狼毫筆。
初時,他以為她是大著膽子在挑逗他。
但後頭,他又隱隱約約覺得,她是在他臉上寫字……
宋珩垂下目光,朝鏡麵上看去。
鏡中映出了他的麵容,臉上帶著一點並不太清晰的紅痕,倒像是被誰輕輕嘬過一樣。
內侍慌張道:“可是帳子裏進了什麼蟲子?”
成湘在一旁愣愣道:“可我昨日明明仔細熏過帳子了。”
宋珩一手按下鏡子,道:“事罷了。”
齊春錦在他臉上畫完了大字,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了帕子,蘸了水,在他臉上一點點擦幹淨了。
她倒是細致又耐心,連他都耐不住睡著了。
宋珩都忍不住失笑。
哪有大著膽子肆意妄為,卻妄為成她這樣的。
胡亂塗畫完,還要自個兒一點點擦幹淨。
宋珩一麵覺得好笑,心底又忍不住漸漸柔軟。
果真是個慫包。
“殿下?”一旁的內侍卻是看不大分明了。
殿下怎麼不僅不怒,嘴角反倒彎了彎,冷淡的神色驟然柔和了許多。
宋珩飛快地洗漱完,又用了些吃食:“走罷。”
他可沒忘記,昨日那個周旭,要獵隻兔子送給齊春錦。
兔子?
嗬。
……
等出了帳子,眾人果然已經在等待了。
宋珩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往了雲安郡主的方向……嗯?人呢?
其餘人見到宋珩,紛紛躬身行禮:“殿下。”
宋珩卻並未理會。
他問內侍:“雲安郡主怎麼未出帳子?黃太醫昨日去瞧了,如何的?”
難不成是她的舊疾又發作了?
內侍連忙一路跑著去了雲安郡主的帳子。
眾人見狀,心下奇怪,但轉念一想,雲安郡主本就是皇室中人,年紀又,攝政王關懷她一些,也並不奇怪。從前不聞不問,倒才叫奇怪。
不一會兒,那內侍就回來了:“殿下,出來回話的是郡主的嬤嬤。那嬤嬤,齊三姑娘還倦著呢,郡主不忍心將人喚醒,便陪著又一會兒睡了。”
宋珩麵上神色鬆了鬆。
“嗯,那便讓她們歇著吧。”
宋珩隨即下令,眾人進入圍獵範圍。
馬蹄聲很快密集地響了起來,連帶大地都跟著震顫了起來。
齊春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她翻身下了床榻,裹上了外衣,也不梳頭,就這樣悄悄掀開一點簾帳,朝外看去。
馬兒們揚蹄遠去,帶起一路煙塵。
齊春錦從未見過這般壯觀景象,看得微微出了神。
圍場果真是好玩兒的!
雲安郡主身邊伺候的宮女與蓮兒一並,伺候著齊春錦梳洗完。
“姑娘莫跑,吃了東西再走。”嬤嬤連忙喚住她。
嬤嬤昨日回來後,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對勁,後頭才隱隱約約覺得……既然從前攝政王待郡主並無特別,那隻能是……隻能是因著齊三姑娘了。
齊三姑娘縱使出身不高,但卻極討人喜歡。
這誰得準呢……
嬤嬤將那些思緒都掩在心頭,更拿出了十萬分的熱情待齊春錦。
齊春錦回轉身,隨意吃了幾口,喝了些溫熱的茶解膩,然後就出了帳子。
今日的點心已經不如昨日新鮮了,咬著幹巴巴的,對齊春錦的誘惑力反倒不如外頭圍獵的場景大了。
“郡主。”
“齊三姑娘。”
二人剛出帳子,就見一個身著侍衛服飾的男子走了上前。
腰間還配著一彎大刀,刀鞘上的浮紋粗獷,是齊春錦沒見過的另一種美。齊春錦不由多看了兩眼。
瞧著十分厲害的樣子。
齊春錦心道。
那男子反倒被齊春錦這一眼看得緊張了,忙躬身道:“屬下成湘,乃是齊王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特在此等候二位……馬在那邊,已經備好了。”
成湘指了指那廂。
齊春錦抬頭望去。
一匹棕馬,一匹白馬。
雲安郡主挑了那匹棕馬,將白的留給了她。
雲安郡主先前學過一些馬術,齊春錦卻是半點也沒學過,她艱難地抓著韁繩翻身爬上了馬背,成湘連忙牽住了繩子。
“咱們走得慢些。”成湘道。
是慢,那就真是慢。
其餘人已經打馬入了林中,她們在外頭還不如走路來得快。
周旭在林子裏駐足等了好一會兒,都未等到齊春錦。
“瞧什麼?”
“還瞧呢?今日雲安郡主的帷帳都未掀起,想必姑娘家,睡得正香起不來呢。”
周旭心下有些失望,但轉過頭,正好瞥見一抹白色從草叢間掠過。
周旭眼底一亮:“兔子!”
其餘人倒也義氣,當真協助起了周旭,追著那隻兔子跑。
沒跑出多遠,周旭便迎麵撞上了攝政王一行人。
周旭咬咬牙,心道,既是打獵,便應當是公平競爭。圍獵場中無大尊卑!
若是先行禮相讓,隻怕還要被攝政王瞧不起。
何況一隻兔子,攝政王定是瞧不上的……
“周旭,快!我從那邊給你抄過來。”旁邊有人喊了一聲。
周旭立刻回神,搭弓射箭。
隻能射傷兔子腿……這樣好帶回去給齊春錦。
“咻”,一聲破空聲響。
比他更快一步。
周旭定睛一看。
那隻兔子被一箭穿胸,箭矢挾著的勁道之大,將它整個釘在了後麵的樹幹上。
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