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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色清冷。
黎明曉色驅散了渭北平原的夜色,遺留下遍地銀霜。
太白渠畔的田野地,青翠的蘿卜、油菜苗上結了一層晶瑩的冰,渠裏枯黃的雜草也凍的硬實。
河渠邊隔一段距離搭著一座雞棚、鴨棚,亮了,莊丁把雞鴨從溫暖的棚窩裏驅趕出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喧鬧起來。
莊丁如同是一員將軍一樣,手持著長長的竹竿,一頭係著一段破麻繩,呼喝著揮舞著,於是那些成群的雞、鴨便如大軍出陣一般,往前衝去。
喂羊的羊倌、喂牛的牧童,喂馬的馬倌,甚至牧豬的豬倌,也都趕著牲口們出來了,三三兩兩的悠閑漫步在河渠邊上,從那枯草的雜草裏尋找著點嫩根細莖。
那些成片成片的蘿卜、油菜長勢正好,翠綠無比,有莊丁們老早就已經在地裏巡視,既要趕鳥又要防牛羊偷吃糟蹋,還得防著雞鴨跑進地裏去。
稍後些時候,年青的夥子、姑娘也挑著簍子背著筐,迎著朝陽出來了,他們是來打葉子摘蘿卜的。
第一批蘿卜已經長的挺大個,可以收獲了,拔掉那些大個的蘿卜,還能起到間苗作用,能讓其它蘿卜長的更好。而油菜長高後,底下的葉片其實沒什麼作用,留著還浪費養份,適時采摘下來,既能喂豬養牛也能直接充當糧食,或是曬幹打粉做幹糧。
大家歡笑著走在田野裏。
附近的秦氏莊園裏,陡然響起一陣悠長的號角聲。
田野裏的人回頭看了看,又繼續做自己手裏的事了,自秦琅來到渭北後,三郎的家丁們依然會每早上操練,他們以號角來定作息。早上第一通號是起床號,晚上最後一通號是熄燈號,早餐、晨練、午休等都會有專門的號聲。
莊裏的人如今甚至都已經能從號聲中分別出不同的指令了。
牧豬的孩子二豬有些羨慕的望著升起炊煙的莊園,三郎的家丁待遇很好,一月兩石糧,一匹布,外加一千錢,包吃包住還包了一年四季衣裳鞋帽。他們穿的精神,不像二豬身上是補丁摞補丁的衣物,還是幾個兄長穿過的舊衣。大冬的,他還穿著雙草鞋呢,腳下都長凍瘡了。
更別家丁隊都是一日三餐,晚上還能得一份油茶加個蛋做宵夜,而他一兩頓都勉強。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家丁隊的,人家個個都是十敖三十歲之間的青壯,人人身高六尺,其它不,每人都起碼有一門技藝,或會射箭,或會舞槍,或會騎馬。
幾頭大黑豬在河渠邊賣力的翻拱著草根,似乎想要尋點草籽或是蟲子蚯蚓吃,不過現在太冷了,霜降後,地都是硬的。這樣的,其實不應當出來牧豬,按莊上的傳統,一般春夏和初秋時主要是在外麵牧豬散養,到了深秋以後,開始舍養,因為外麵寒也沒什麼可吃的,得養在家鄭
不過因為二豬養的這幾頭豬是公豬,它們吃食是不用擔心的,每家裏都會煮油菜葉或是蘿卜苗摻點糠、蝗粉給他們吃,主家讓出來放豬,主要是讓這些公豬活動活動筋骨,今年莊裏要開始擴大養豬規模,尤其是要開始多養母豬,這些公豬會很辛苦,必須得保證強健。
家丁們喊著口號整齊的跑了出來,寒冬臘月的,他們卻是上麵精赤,下麵一條犢鼻褲兜著襠而已,這些家夥個個健壯無比,腿上居然還一邊吊了條沙袋。
秦琅也跟著這支隊伍裏,一起赤膊跑步,阿黃、獨孤燕雲等同樣打扮。
沿著白渠邊的官道,跑到三原縣城,然後再跑回來,往返約二十裏路,不算輕鬆,但效果很不錯。
呼吸著冰冷的晨風,渾身都被刺激的十分精神。
跑在官道上,中間經過驛站,驛站的驛丞、驛卒例行來到門口向秦琅遠遠行禮示意,秦琅回以微笑,繼續往前跑。
沿途不僅有驛站,做為京畿要地,三原縣距離長安也不過數十裏,這裏不僅有十二衛下的統軍府分布,而且番上的十二衛府兵,也有一些駐紮於渭北。
驛站、烽堡、堡壘、統軍府,犬牙交錯,在京畿平原上織起一張嚴密的防禦大網。
三原縣隸屬於雍州府,屬於京畿之地,由雍州直接管轄,是雍州下轄二十二縣之一,但做為京畿之地,這裏也還有鎮撫司、南衙諸衛等分管,可謂是極為複雜的。
又因西北是涇河穀道,直出河隴,而北麵是子午嶺直道,通朔方河套,因此三原這個地方,既是京畿的糧倉,也是京畿防禦要點。
此處無險可守,於是便多置軍府,多設堡城屯兵。
清晨,各部的兵士們有的晨練,有的巡邏,還有的則在忙著軍屯、養殖。甚至這裏還有鎮撫司新建的雞場、鴨場,養豬場也在建設之中,隻因缺少豬崽暫時還沒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