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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從沒見過哪家地主給交租的佃戶們這麼客氣的,還管酒管肉!”老王感歎著道。
新米酒還是很熱鬧的。
其實也不用什麼精致的菜式,甚至連桌椅都用不著,大鍋燉肉,七八樣燉菜,然後備上許多大陶碗就好,再來上一筐筐的餅子饅頭。
管夠。
吃完不夠就再打,吃飽吃撐為止。
因為事先就提前通知淩戶們,所以今來交租的佃戶們也沒客氣,全家老少一起上陣,車拉肩挑送來糧食,就算早交完了糧,也沒趕著回去,就蹲在那裏一邊聊著,一邊吸溜著空氣裏的肉香,等著開席呢。
當中午暫停收租,開始吃飯時,大家那個積極啊。
好在莊上早有準備,安排人維持秩序,讓大家排隊,倒沒發生踩踏事件。
排隊打到了肉,領了餅子,便一家人隨便找個地方一蹲,一起大塊朵頤。一家男女老少,都是一頓猛吃,也不吭聲。
吃完了,就趕緊再排上隊繼續。
秦琅巡視著,看到那三兩歲的孩子,光著屁股赤著腳,手裏捧塊大筒骨,那大腦袋低下,張著嘴一邊吸溜著鼻涕,一邊在那猛啃骨頭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感歎。
“他們胃口真好!”
承乾在秦家一連多,每不是魚啊就是肉啊,現在聞到肉香味都有些膩了,實在是有些吃膩了,他現在每都喜歡吃點青菜配上米粥,看到肉就感覺嗓子眼裏冒油,實在吃不下了。
秦琅看著這個腦袋大的有些不成比例,明顯是營養不良的孩子,“普通人家,平時哪有什麼機會這樣吃肉啊。能夠摸點魚蝦蚌螺都算打牙祭了。”
不過秦琅很清楚,那些魚蝦啥的,若是沒油,其實真的一般,並不好吃。可問題是,絕大多數一般的佃戶,平時油也是吃不起的。雖然聽起來有些驚人,但這是事實。
更何況,這年頭植物油很稀少,價格不菲。百姓能吃點油,也是動物油,但一樣不可能經常吃到。
多數時候,百姓一兩餐,閑時吃稀的,一把米一把野菜一煮,就是一鍋稀粥。農忙的時候,改成吃幹的,稀飯變成了幹飯,就上點醬鹹菜,也就糊弄過去了。
就算種點蔬菜,那也都是煮,不可能有炒菜,更不可能有爆炒。
所以,比自耕農本來就要差一階的佃戶,其實就真是勉強活著,不遇災年,豐年的時候,交完租,可能日子還能勉強填飽肚子。一旦遇災荒年月,這些人是最難撐過去的。
一頓新米酒,其實就是變相的招待下這些佃戶們,其實他們就真是完全依附於地主生活了,若是秦琅不把地佃租給他們,他們就真的毫無生活的能力了。
這年頭,一般百姓連縣都出不去,隻能在土裏刨食,失去土地,就意味著滅亡。
承乾默默的聽著,再看向那些餓死鬼投胎一樣,吃的毫無儀態的佃農們,就感覺到完全不一樣了。
他現在才真正明白,秦琅為何要不顧那麼多的反對,非要推動租庸調的改革,為何要區分主戶客戶。
原來,那些佃戶們是這樣的悲慘,他們連立足的土地都沒有,做為佃戶,隻能依附於地主,他們害怕被官府括戶入籍,一旦入籍,本就艱難的生活,就將雪上加霜,憑白又要增加租庸調這沉重的負擔,那日子就更過不下去了。
而現在秦琅的主導下,朝廷改革稅製,租改為地稅,調改為戶稅,庸則攤丁入畝,對於這些佃戶們來,他們終於不用再那般依附於地主了,遇到一些不仁的地主,也可以不了。
就算入了戶籍,但做為無地戶歸為客戶們,就不用承擔地稅,而戶稅也會很低甚至沒有,也不用再擔憂每年那沉重的瑤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