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翼不自覺的捏緊了腰間的的劍柄，久久不能放開，刀刻般的臉頰冷若冰霜，淩似寒鐵。
青璃居所在山穀的西側，兩尺多高的台基上全是依山而建的樓閣，順著地勢高高低低，錯落有致。
閣樓最北麵的屋室中還有一盞燈未熄，屋外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來。“沛姬……沛姬……”低沉的男聲伴著嘟嘟嘟的敲門聲。
屋內的床榻上歪躺著一個著白底黑花曲裾深衣的婦人。她慢悠悠起身先整了整衣裙，姍姍幾步坐在銅鏡前抿起了頭發，又左右側首，細細的端詳起臉上的妝容來。
吱扭一聲，外頭的青衣男子縮著頭陪著笑推門閃身而入。這男子樣貌勉強入得眼，可惜身量極短，是個“六寸釘”。
沛姬斜睨著銅鏡裏六寸釘嬉笑討好的臉，“你做何來？”右手掩著口鼻打起哈欠“我已乏了，你若有事，明日再說。”說完摘下發髻正中的玉梳，要卸妝送客。
六寸釘連忙從身後一把摟住她，“我的好人兒，我可等不到明日了，弟弟我想你想的肝兒都顫了。”話不急說一隻手已探入婦人衣襟內。
“你個下流坯，還……還不快住手，小心被人看見。”沛姬躲閃著推開六寸釘迎上來的嘴臉，身子漸漸卻軟成一團，栽靠在他懷裏。
六寸釘得意地摟住婦人，半拖半抱壓在榻上。“我的好人兒，莫要嘴上耍強，你心裏不就歡喜我這個壞坯麼，小的我沒甚長處，就是能讓沛姬舒坦。”說完，身下婦人已難耐出聲，六寸釘捂住婦人的嘴：“小聲些，不然叫姑娘們聽見。”正行事間六寸釘問道：“沛姬可還記得前幾****央你的事？”
婦人聽此心裏暗哼一聲，並不接話。
六寸釘繼續說道：“你當時可是應了我的。”說完一把摟住婦人的腰拖進懷裏，“你反悔可不成?”
他麵上百般討好，心中暗想，要不是為著那個嬌俏的可人兒，才沒這精神應酬這老妖婦。
沛姬想到那女子的冷傲勁兒，哼……不過是個卑賤的下女，仗著年輕有幾分顏色，卻一副千金之女的神態做派，如今不壓一壓她，苦還在後頭。
阿潤那阿潤，你可別怪沛姬我心狠，這亂世，人命如草芥，何況一小小女子，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不逢時吧。
她睨了一眼的六寸釘道：“這事急不來，她可是個烈性的，且等我安排，必叫你如意便是。”
屋內角落的九枝陶燈燈油快盡，光亮時強時弱，在深夜的空穀中如鬼火般虛虛晃晃。
“阿璃，你可回來了。”
青璃輕手輕腳的合上門，貓著身子準備上榻，被突襲而來的話嚇了一跳，揚手拍了拍擁著被子突然坐起身的少女。
“死阿潤！又嚇我。”說完又被少女合著被子嬉笑著摟進被窩裏。
穀裏不必外間，夏日的夜晚也是有些涼的。
“我可沒嚇誰，是阿璃自己做賊心虛，嘻嘻……”阿潤給青璃蓋好被子，兩個人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對窗的明月。
“呀……是什麼閃了我的眼？快讓我看看。”說完伸手拔了青璃還未卸下的銀簪就著月色端詳起來。
青璃知道這個鬼靈精是故意笑鬧她，也打趣她說：“不過是支簪子，阿潤姑娘若瞧得上眼就簪去。”
阿潤撇了撇嘴，“本姑娘才不稀罕呢，將來自有大好兒郎會送阿潤的，若是被你的翼哥哥見著我搶了你的簪子還不拿劍砍了我。”
青璃心口一窒，這個天真的阿潤還在念想著什麼好兒郎，豈不知這些可是由不了她自己做主的，這穀裏的女子都不過是主人手中的棋子，被擺在哪裏就是哪裏，沒有半分自由。
“阿潤，也許很快我們便要被送出去了，你有何打算？”青璃小心翼翼的探究阿潤的心思。
“打算？”阿潤把簪子安放在青璃枕邊，看著青璃語氣凝重“我們可以打算麼？多年來被教授的那些東西，就是為了他日替主人做事的，除此，我不知道該有什麼打算。”
“雖是如此，可這主人都是他們口中說出來的的，我們從未見過，難道要給一個素未謀麵之人賣命麽？”青璃試探著問，她實不忍心自己眼前的明豔少女，去走她走過的路，嚐她嚐過的苦。
如果帶阿潤一起逃走，她會願意麼？
“阿璃的心思我又怎會不曉得，可是……我們雖未出過這美人穀，外間的世道卻不是不知的。夫子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也說過，如今大周朝皇權旁落，各路諸侯蠢蠢欲動，不知何時就會有戰亂，一般的平民食不果腹，賤民生不如死，何況我們連一個能示之以人的身份都沒有。再者，我們此等姿色，且不說辜負埋沒的話，單靠自己又如何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