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最中心的位置有兩座醒目的城樓分居左右。
金頂綠瓦當,紅柱灰城牆,方正威嚴,滄桑矗立。
左側的城牆四個角落分別放置四口大鍾,那大鍾約要四人才能合抱住,麵上刻著神秘的銘文和上古神獸。
右側的城樓則是四麵大鼓,鼓麵中心處已經微微發白,正是鼓槌敲擊的地方
這裏就是雍州的中軸,每天固定的時間,晨時撞鍾,暮時擂鼓,而八方城門便會打開或是宵禁關閉。
靑璃望著綠色琉璃瓦當頂端處的金頂問:“督主以前可曾來過雍州?”
“很久以前隨同父親來過,大約是為平王賀壽。”蒙瀚看著那古老的鍾,城樓在他眼中投下倒影。
青銅器散發著特有的光澤,越是曆經歲月,越是錚亮如新,樣子還如記憶裏一般,隻是在此時的他眼中,城樓已不如記憶中巍峨。
靑璃也算是見過的,洛邑城中也是這樣的晨鍾暮鼓,那渾厚而綿長的鍾聲餘韻還未散去縈繞耳中。
記憶如水流淌,卻也不得不抽刀斬斷。
“可還記得王府所在?”
蒙瀚聽聞,揚了揚眉,他的記憶力向來是不錯的,笑一下說:“這是雍州城最好著的地方了。”
撥轉馬頭,向北行去。
王府的確最好找不過,城中最宏偉的建築便是平王府了,坐北朝南,麵積上雖是不敵,不過輝煌與大氣完全可以媲美洛邑的皇宮。
平王蕭延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與四年前葬入皇陵的先帝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傳說當年老皇帝是更加寵愛平王的,卻因著傳嫡傳長的祖製最終立了平王的哥哥為太子。不然老皇帝身後還有一串龍子龍孫,一旦有什麼動蕩勢必危害社稷安危。
也許是大周氣數將盡,那些兒子們先先後後沒了,到了孫子這一代更是凋零的不像話,比如蕭延,貴為親王,姬妾無數,年近五十共隻得了兩個女兒。
後繼無人且不說,他的大女兒福城郡主,本是他最寵愛的長女,一出生便有了福城這個封號,誰知在老皇帝仙去,太子繼位,他這個平王殿下必須離開洛邑遷往封地的時候,正是西域和大周戰事連綿,打得不可開交之時。
西域當時最強大的安月國奇襲雍州,襲城那日,福城郡主便被丟了,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從此再無音訊。
所以如今平王身後隻有一個小女兒,名喚蕭雅,號福德。
此時平王府側門駛出一輛車架,通體雪白色的兩批駿馬看不見一絲雜色,身材高低相同,這樣兩匹稀罕的白馬拉著紫檀木的車轅在城中奔馳,路人似是也並不曾納罕。
雍州城裏的人都知道,這是福德郡主的車馬,而坐在紫色幕幃之中的妙齡女子就是福德郡主——蕭雅。
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膚白如玉,滑如凝脂,雙眸靈動,隱隱透出幾分傲氣,餘下便流於尋常了。
她坐在軟榻上,懷中一隻雪絨絨的貓,這貓身上的毛比普通的貓兒要長些,蕭雅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撥那潔白的絨毛。
“郡主還在生秦衝的氣不成,他今日不是特意要為郡主道歉的嘛,您何必在計較?”一旁說話的女子穿著素雅,但神態氣質看起來並不普通。
“阿舍你不知,他自去軍營中已有大半年,這半年裏隻言片語也不曾有過,他眼中定然沒我,父王雖喜歡他,可是若我不願,父王也舍不得逼我的。”說著,已經泫然欲泣,癟著嘴瞪著窗外。
那叫阿舍的女子嫣然一笑,“郡主以為那軍營之中可是什麼都能隨他心願不成,他即是秦大將軍的兒子,更是不能馬虎,你呀,不要什麼都隻想著自己,他也不一定好受啊。”
“哼……但願他會!”蕭雅一掃眼中悲戚之色,傲然的抬起下巴。
阿舍搖搖頭,她同蕭雅一同長大,自然隻道她這郡主是什麼脾氣,也不再多說,隻心裏默默替那秦小將軍捏一把汗。
蕭雅越想越氣,想到秦衝那張臉,撅起嘴,下手不知覺就重了,腿上的貓兒喵地一聲跳到地上。
“白耳!”
蕭雅也是一驚,白耳是這貓的名字,駕車的侍衛聽道聲音立刻停住車架,推開擋板,等不及侍衛問出口,也等不及她彎腰去抓,那貓靈巧的一竄,跳下馬車。
“呀!快!快捉住它。”蕭雅急了,這是她最心愛的寵物。
那貓突然竄下車,正遇蒙騎馬而過。
靑璃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團白色嚇住,眼看那團白白軟軟的東西就鑽到馬蹄之下時驚叫出聲。
立馬提韁,馬兒嘶鳴著人立於半空,蒙瀚緊緊抓住韁繩,馬蹄向另一側落下,靑璃眼看著自己身體已經懸如半空,差點就跌下去。
那郡主的侍衛也不是好當的,伸手極快,側身撲到地上一個翻身,將那白貓拘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