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走進病房的時候, 坐在床上的英俊外籍男士剛好掛斷了電話。
原本金棕色頭發的男人在睡著的時候便一直緊皺眉頭,像是做了噩夢, 窗外的陽光傾撒進來, 照在對方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像是古希臘的雕塑一般憂鬱。
但此刻的男人卻好像和睡著時完全不一樣了,男人正沉默無聲地側過臉看向窗外, 原本高大強壯的身體因為繃帶和病號服的關係看上去, 顯得格外虛弱。
他緩緩地閉上深邃的眼睛,隱約還能看到濕漉漉的水珠浸濕了陽光下的金色睫毛, 胸口不斷地起伏, 光影將他的臉映照成兩半, 挺拔的眉骨和鼻梁被光線柔和, 就像一隻努力克製著悲傷的狗狗一樣。
那一瞬間, 護士覺得有點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給驚到了, 她努力地搖了搖頭,雖然眼前的男人真的很英俊,但對方可是警方親手送來的, 據說還以一敵三控製住了三個魁梧的壯漢, 可一點兒都不簡單。
她很快便恢複了自己的職業操守, 試探性地開口詢問。
“剛剛我幫你打電話的時候發現你好像會中文……所以, 你聯係上你的家屬了嗎?”
在護士剛開口的時候, 男人便微微地動了, 隻是或許是因為身體出現了腦震蕩的症狀, 一臉疲憊而不適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但在聽到家屬這個詞的時候,對方整個人都僵住了,而後才沮
喪地垂下眼眸, 看上去更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狗了。
“我的家屬……”
卡斯帕·菲尼克斯在那個瞬間想起了很多人, 脆弱無助的母親徹底離開了他,他的父親從未在他的人生中出現過,而表兄諾亞·沃爾維茲則給他帶來了這一切的災難……
他孑然一身。
僅剩的就隻有,本與他毫無關聯,卻在那一場逃亡中,命運逐漸交纏在一起的路佳。
“我、我騙了她太多次。”
他的聲音還沿襲著之前的破碎沙啞,原本好看的薄唇此時幹燥起皮,臉色也由此變得蒼白不堪。
“——所以,她不要我了。”
想到這裏,菲尼克斯閉上濕潤的雙眼,自嘲地笑了。
他覺得自己和諾亞·沃爾維茲不愧是有著部分相同血脈的表兄弟,其實,他們本質上就是一類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菲尼克斯為了自己的逃亡,無辜地牽連了一個天真純粹的女孩,卻又因為愛上了那個女孩,所以奢望她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還能無條件地原諒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呢?
路佳選擇開始新生活,才是聰慧的她理應做出的正確選擇。
隻是……對於卡斯帕·菲尼克斯來說,他便真的一無所有了。
*
新晉打工人張曉兮一連給路佳發了好幾條催促的消息,過了好久才終於等到她的回複。
她雖然有些納悶,倒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高高興興地給她撥打了語音電話,打算和她策劃今年十一假
期的旅行計劃。
要她說,她們最好就花個三四天來個短途遊就好,剩下來的時間還可以在家裏休息休息,別玩得太累了,畢竟假期結束打工人還要回去上班呢!
“佳佳,你覺得怎麼樣啊?”
“……”
語音電話看不到臉,隻能看到漆黑的屏幕和她的笑臉頭像,但過了良久,張曉兮才終於聽到路佳的聲音,她竟輕輕地吸了吸鼻子,用略有些不對勁的顫抖聲音道,“嗯……好呀。”
她隱約地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是相處了四年的室友,彼此之間還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對她還是很了解的,“路佳,你怎麼了?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