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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長昭沒答話,他沉默地走到沈離身邊坐下,抬起手,掌心貼近對方背心。
沈離本能地掙動一下,祁長昭率先道:「別動。」
祁長昭頓了頓,又補充道:「……幫你把衣服烘幹。」
沈離此刻就連這種簡單的碰觸都覺得不自在,推拒道:「不用,我自己——」
祁長昭重複一遍:「別動。」
沈離不再動了,祁長昭一手貼在他背心,另一隻手繞到身前,覆在他手背上,果真觸到一片冰涼:「怎麼會這麼冷,你不是有真氣護體麼?」
大乘期修為會超脫凡體,重塑仙身,就算沈離如今是穿進了一個凡人肉身,他有真氣護體,也不該如此畏冷。
沈離沉默了一下,不以為意地笑笑:「道長說笑了,我就是會點小法術,再懂些邪門歪道罷了,誰告訴你我修為高的。我若修為高,至於當初在白玉京那般遭遇,再狼狽出逃?」
這自然是假話。
祁長昭知道,他是因為剛穿越來的那天晚上修為還未恢復,這才隻能第二日狼狽逃出去。
可他還是覺得不對。
祁長昭眉頭緊蹙,本能覺得沈離這話中有古怪,但又說不上來。
這人實在太會演戲,以至於他很多時候都分不出這人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難不成,穿越到這裏消耗了他太多靈力?又或者,他始終沒能與這具身體徹底融合?
還是說……他又有什麼別的理由,才故意在他麵前裝作這副模樣?
祁長昭想不出理由,他盯著對方蒼白髮顫的嘴唇,無聲地嘆了口氣,加快了手中的靈力傳送。
祁長昭幫沈離烘幹了衣服,又把自己的外袍裹在他身上,強製要求沈離在原地修整片刻後,才開始下一步行動。
二人都會水性,若是先前,隻要潛到水下一路遊去地宮便好。可有了剛才的教訓,祁長昭沒讓沈離下水,從儲靈戒中取出一枚避水囊,直接將二人攏了進去。
二人乘著避水囊潛入深潭,穿過狹長的甬道,沒走多遠,果真看見了一座巍峨宮殿。
避水囊中空間不大,二人的身體幾乎是緊貼著的。沈離披著祁長昭的衣服,耳畔還能感覺到對方淺淺的呼吸,心頭忽然湧出某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那種壓抑又嘶啞的喘息,竭力克製卻又無比熱烈的觸碰,還有強勢得叫人喘不過氣的擁抱……
——那是一種名為似曾相識的感覺。
其實他早該想到這一層,不過當時被那該死的情藥攪得昏頭轉向,很多事情來不及細想。而此刻冷靜下來,許多異樣與破綻便一個接一個浮現在沈離心頭。
他無聲地倒抽一口冷氣,心口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微微發顫,下意識偏頭看向了身邊的人。
那人的手還虛搭在他的肩上,由於身形較高,隻要稍一傾身,就能徹底把他擁入懷中。
那張臉輪廓清晰消瘦,眼眸漆黑幽深,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唯獨看向他時,才會透出點溫柔的神色。
沈離一時恍惚,甚至沒注意到他們二人已經平穩地落到了那地宮門前。
這地宮藏在這片水域的下方,外圍有避水法術,不受水流侵擾。祁長昭收了避水囊,抬步朝地宮的迴廊走去。
地宮外圍沒有亮光,唯有些許幽藍的光線從遠處透過水流,映照二人週遭,卻什麼也看不清。
沈離凝視著那人背影的輪廓,忽然輕輕喚了一聲:「霽雲道長。」
祁長昭腳步一頓,轉頭看過來。
黑暗中,沈離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眸子。
一如他離開白玉京的那天清晨,他在慌亂中看見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