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祁長昭應付完那群皇族老東西,離開禦書房時,天色已經全暗了。他按了按酸脹的眉心,沒有耽擱,徑直回了與沈離的寢殿。
寢殿的門緊閉著,唯有兩名內侍守在院子裏。
「給陛下請安。」
祁長昭點點頭,腳步未停,問:「他用過晚膳了嗎?」
「……沒有。」祁長昭眼神一沉,身旁那內侍忙道,「皇妃說不用,也不讓人進去,我們這才……」
祁長昭揮手止住他的話,吩咐道:「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盡快送過來。」
「是。」
揮退了內侍,祁長昭推門而入。
殿內光線昏暗,隻在內室的桌案前點了兩支紅燭。祁長昭腳步微頓,繞過屏風走進去。
內室的地麵上鋪滿了紅綢金箔,桌案上擺著兩支囍燭與一壺酒。
床榻上也換上了鮮紅的喜被與紅色床帳,沈離側身跪坐在床榻旁的地上,腦袋歪在床沿邊,已經睡著了。
他穿著一身大紅喜服,一襲長發不像往日那般隨意係在腦後,而是規規矩矩地束了冠,平白多了幾分儒雅文靜的氣質。他膚色極白,配上紅色更是好看,此刻安安靜靜地閉著眼,在紅燭跳動的光影中睡得正熟。
祁長昭的腳步不自覺慢下來,像是怕自己的聲音驚動了什麼。
他餘光瞥見桌上一樣東西,略微一怔,悄然走了過去。紅燭下方,放了一張鮮紅的帖子。祁長昭認出來,這是民間百姓成婚時,會託人寫下的婚書。
他將那婚書翻開,沈離用金色的硃筆在婚書內工工整整地寫了一句話。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祁長昭眼前頓時蒙了紅。
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將婚書放下,走回床邊。沈離睡得很沉,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祁長昭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心口像是忽然被什麼填滿,難以抑製的情愫幾乎無處傾瀉。
他彎下腰,輕巧地把人抱起來放在床上,低頭在沈離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又淺又輕,心頭滿溢出的愛意終於在此刻得以宣洩,沈離呢喃一聲,終於在對方愈加放肆的動作裏醒過來。
他迷糊地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睏倦低啞:「你回來啦。」
「嗯。」祁長昭輕輕應了聲,問,「怎麼睡在地上?」
沈離這才清醒過來,有些難為情道:「本來想等你的,誰知道你這麼晚還不回來,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抱歉,對付那些老東西,耽擱了些時間。」祁長昭問,「怎麼穿成這樣?」
「你喜歡嗎?」沈離坐起來張開雙臂,寬大的喜袍衣袖垂在床榻上,還有點不好意思,「先前那場婚宴太倉促了,而且我隻參與了一半,洞房過得也迷迷糊糊的,太不正式了。」
他翻身下床,倒了兩杯酒回來,將其中一杯遞給祁長昭:「我們重新補上,好不好?」
祁長昭笑了笑,接過酒杯。
沈離站在他麵前,眼神在燈火下明亮灼人:「喝了這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後我們生死與共,要永遠在一起。」
祁長昭的聲音哽在咽喉裏,他停頓許久,才輕聲重複道:「好,我們生死與共,永遠在一起。」
二人相視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沈離把杯子接過去,放到一邊,低頭凝視著祁長昭的眼睛,聲音溫軟:「我們那兒有規矩,禮成之前的最後一步,新人要接吻。」
「……我現在可以吻你了嗎?」
祁長昭勾唇一笑,攬住對方的腰將人摟進懷裏,正要低頭吻上去,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陛下,您吩咐的晚膳送來了。」
沈離:「……」
祁長昭:「……」
沈離被他氣得磨牙:「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吃飯?」
祁長昭默然:「……我是擔心你會餓。」
「我是餓。」沈離湊上去在祁長昭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莞爾道,「但我現在隻想吃你。」
「這是你說的。」祁長昭眼神暗了暗,將人推進柔軟的床榻裏。
鮮紅的床帳落下,掩去一室春光。
「……那你就來吧。」
門外,內侍許久沒有等來回應,正要再敲門,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人聲:「你等等。」
內侍被嚇了一跳,轉過頭,卻見北玄正站在他身後,神情難得有些不自在:「先拿下去吧,陛下不需要了。」
「可是陛下剛剛吩咐……」
「……我知道。」北玄眼神往緊閉的殿門瞟了一眼,一言難盡道,「陛下現在很忙,別去打擾。還有……今夜讓宮裏的人都撤遠些。」
他欲言又止地說完這話,小內侍從他的神情中覺出了什麼,臉頰刷地紅起來,連連應了兩聲「是」,轉頭端著食盒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