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崩
"慘烈的捷報回報上京的時候,舉國默哀。
慕容煊拿起了記載遲晗安的死亡的奏折,上麵寫著遲晗安在入疆北便一直留在身邊的信。
“入我遲家軍者,生死不計,他日馬革裹屍,青山埋骨,亦不可退卻一步,身後家國,魂兮所歸。”
這是遲家三代人的風骨,在遲晗安和十萬遲家軍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慕容煊當下脫了力,數次提筆,卻不知該寫什麼,最後,他才終於寫到。
“抬遲將軍靈柩回京!”
翌日,十萬遲家軍為國捐軀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晉。
待五日後,遲晗安的靈柩回京之時,慕容煊攜文武百官在城門迎接,身後是百姓自發組織迎接遲將軍回京。
一時之間上京全城百姓披麻戴孝,甚至有人不遠萬裏來上京為遲將軍送行。
之後的一係列的事,慕容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完成的,整日渾渾噩噩,像是行屍走肉。
等緩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一個月的時間,他與寂寞為鄰,看著無邊的黑暗,然後在看著天邊亮起,整個人都消瘦的厲害。
直到皇後的到來,聲淚俱下的要他保重身體。
慕容煊才茫然的回神,手裏不知什麼時候握著一張白紙。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做了什麼,卻對這白紙有印象。
是在華清宮搜出來的,剖開裏麵一看,是關於汪鐸的所有計謀。
原來一開始,汪鐸給遲晗安留了後路的,隻是他不信,遲晗安不說。
遲晗安死了!
慕容煊一遍遍的在心裏提醒自己,卻又一遍一遍的推翻自己。
無法接受,可就連自欺欺人都顯得勉強。
“皇後,當初晗安的事,你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皇後原本還在欣喜慕容煊終於說了這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卻聽完之後臉色瞬間煞白。
……
又是半個月,在半個月內,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大渝徹底投降,歸於大晉。
比如陛下突然廢除了皇後,並在半個月後刺死。
又比如,陛下突然將遲將軍遷移到了皇陵,並追封為後,與皇帝同葬。
生不同衾,死則同穴。
春去秋來,年複一年。
大晉經過整頓,慢慢的恢複了經濟,也漸漸的開始重新征兵,駐守邊疆,隻是再也沒有了這般神勇的遲家軍。
也再也沒有了遲晗安,這天地之大,慕容煊再也找不到了遲晗安。
他看過很多人,也許眉眼像她,也許嘴巴像她,也許高傲像她,也許哪裏都不像他。
有時候他會沉浸在那些像她的部位長時間的瞧著,有時候卻又分外清醒,他們都不是遲晗安。
後來時間開始變得毫無意義,雖然後來他有了太子,後位卻一直都空設著。
再後來憂思減重,身體每況愈下,再也不是一場簡單的風寒,也再也不是吃幾服藥就可以痊愈。
至此,已經十年。
慕容煊看著銅鏡裏的自己,不過三十歲的年紀竟然已經兩鬢斑白,他知道自己要去見遲晗安了。
他很早就想去見她了,之前是因為不能讓大晉後繼無人,才一直拖著,可現在他再也沒能力去培養好繼承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她了。
可是他老了,遲晗安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他了。
認不出似乎也是好的,那些傷害不記得,或許他們還能坐下來聊聊天。
他現在的願望不過就是這樣而已。
慕容煊笑了笑,然後緩慢的上了華清宮的床,手裏握著一封信。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床上的人漸漸沒了呼吸,慕容煊的在嘴角還掛著笑。
大晉國主慕容煊,寅時駕崩,享年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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