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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緋色之夜(3 / 3)

他心翼翼地拿出油紙包,屏住呼吸,帶著朝聖般的神情,緩緩打開。

紙包裏居然是一個麵包!一個僅僅咬了一口的麵包!

男孩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東西叫麵包。他在垃圾場上從未見過這麼完整的食物,但是卻完全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知道麵包這種東西的。

實際上,那隻是一塊普通的圓麵包,在上層大陸就連最底層的草芥之民都有可能咬一口就扔掉,就象男孩手上的這塊一樣。但是在這片垃圾場中,它卻可以值好幾條人命。

湊得近些,可以聞到淡淡的屬於穀物的氣味,男孩隻覺得全身的傷疼都已不翼而飛。他心翼翼地捧著這塊麵包,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夠找到這樣的寶藏。

這是夢嗎?

一滴血珠從他手上的傷口中滲出,滾落在麵包上。男孩失聲叫了起來,急忙把手在身上用力擦著,把所有血漬和汗漬都擦幹。他哭喪著臉,再回頭看著這塊麵包時,難過得就象心中的聖物被褻瀆了一樣。

這時男孩肚子裏突然咕咕叫了起來,他的胃用抽搐般的劇痛表達著自己的渴望。於是他把麵包上染血的那塊地方撕下來,鼓足了全部決心,準備放到自己嘴裏去。

可是他的手忽然停在半空。

就在鐵桶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孩。

她才四五歲的樣子,臉上黑一道灰一道的,完全淹沒了本來膚色,但是輪廓分明的線條卻勾勒出了一個未來絕色少女的稚形。而她那雙閃亮的大眼睛異常的美麗,神采流轉,正直直地盯著男孩手中的麵包,再也挪不開。

男孩騰地坐起,左手悄悄抓住了一根一端磨尖的鐵棒。這是垃圾場裏生活的人最本能的反應,當一個人手中的吃的被另一個人看到後,往往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女孩沒有逃,她兩隻眼睛都黏在了麵包上,一動都不動。

男孩慢慢放下手中的鐵棍,猶豫著,許久許久才下定決心,慢慢把麵包撕成兩半,然後把其中半個遞向女孩。

男孩的動作很慢,手也在顫抖,額頭更是密密的都是汗珠。他的胃和身上全部的傷口都在用最激烈的痛苦表達著抗議。

可是麵包還是到了女孩手上。

女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手牢牢抓著麵包,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這才確認不是在做夢。

她忽然拚命把麵包往嘴裏塞去,半個比她拳頭還大一圈的圓麵包居然幾下就消失在那張的嘴裏,或許還沒有超過三秒!

女孩吃光麵包,舔幹淨雙手上的殘渣,這才抬起眼睛,第一次把目光集中到男孩臉上,仔細地看了看,就飛一樣地跑掉了。

男孩此刻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隻能頹然坐下。或許是女孩那純淨的眼睛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某個情緒?

但是,情緒又是什麼奇怪的東西?男孩靠在桶壁上,心翼翼地撕下指甲蓋大的一片麵包,放進嘴裏,沒有馬上下咽,隻是含著,用舌尖感受穀物的清香。

就在這時,從他的窩外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女孩聲音:“他手上有好吃的!你們答應了要分我一半的!”

男孩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他看到,外麵站了好幾個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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