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身,髒汙的結成了塊的頭發往一旁落下,露出半張枯槁蒼老的臉,隱約能看出幾分樣貌。
這乞丐婆子,自然就是方香玉了。
自打方明江被朱家退親後,成了整個方家村的笑柄。方明江一下子沒了蹤影,方家人隻說他外出求學去了,旁的半個字都不提。
方香玉原本就是仗著方明江才在獨眼老賴手裏活下來,雖然挨打不曾少,但多半獨眼老賴還會給她留一口氣,但自打方明江出了事,獨眼老賴又納了個妖妖嬈嬈的小妾,整日裏開始往死裏打方香玉,方香玉被打了這麼久,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她趁獨眼老賴跟那個小妾不注意,偷拿了家裏的銀子,跑了出來,準備來投奔雲城那個富貴的二哥。
結果半路上方香玉的銀子就被人偷走了,若不是她這些年被磋磨的狠了,長相枯槁如老嫗,恐怕連人都得搭進去。
就這麼一路乞討,一路摸爬滾打的,方香玉終於到了雲城。
結果就聽著了這麼一個大消息。
方香玉忍著痛從地上摸索著坐了起來,她被打的多了,根本不在乎這些。
她撿回來那根柳杖,拐著杖起了身,搖搖晃晃去拍焦府的大門。
焦府還有幾個小廝在外頭幫著軍爺分湯水,見狀趕緊過來驅趕那方香玉:“你這乞丐婆子,別汙了我家大門!快滾滾滾!”
方香玉大罵:“呸!你是個什麼玩意!也配這麼跟我說話?!我是你們家老爺的親妹妹!算是你們家半個主子!”
那小廝剛想嘲笑她,卻被另外一個年長的拉住了。
那年長的在焦府多年,多少知道些方長庚的事,知道他的親人似乎都在鄉下。
那個年長的下人屏著氣,問她:“你叫什麼?我去同老爺通稟下,看看他認不認得你。”
方香玉喜出望外,大喊:“你就同我二哥說!說他妹妹方香玉來找他了!他就會見我的!”
那下人點了點頭進了府,眼前這女人身上的味道真是太難聞了,他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了。
……
方長庚看完穀掌櫃捎來的方菡娘親手寫的信,陷入久久的沉默。
焦氏在一旁等的有些心急,方長庚沉默著便把信遞給了她,讓她自己看。
焦氏是識字的,她一目十行看完,險些拿不住那幾張信紙。
方菡娘在信上寫的很清楚,她母親是平國公府被拐走的小姐,現在平國公府認了她,想要把芝娘跟淮哥兒接去京裏,讓老夫人見一見。
焦氏滿臉震驚:“這……這……”
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方長庚的心情要複雜的多。
他不是沒想過自家媳婦出身大戶人家,隻是他曾經也在附近尋訪,想替阮青青找回家裏人,可那些個走丟了女眷的人家,沒一個能跟阮青青對上號的。阮青青後麵被方長庚感動,勸他不必再找了,不管她是什麼人,她都願意同方長庚吃苦過日子。
兩人夫妻和睦過了那麼些年,後來哪知道方長庚跌下山崖撞到頭,失去了記憶,從此跟阮青青分開……再過幾年,阮青青自己也因病而亡。夫妻兩個陰陽相隔……
他想著,忍不住就落了淚,喃喃道:“青青啊……”
焦氏在一旁看著,心情十分複雜。
她知道眼下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
任她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她庚哥前麵那位夫人,菡娘幾個的生母,竟然是國公府的小姐。
差距太大了,焦氏反而生不出一絲嫉妒比較的心思……
琥珀去尋了乳娘,告訴她虛驚一場,乳娘的腿一軟,差點沒抱穩懷裏的瀾哥兒。
焦嫣容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身子早已是大好了,她同方芝娘牽著手,緊緊的跟在乳娘身邊,滿臉驚慌。
方芝娘要比焦嫣容鎮定的多,她輕輕的拍著焦嫣容的後背,安撫著她,一邊輕聲問琥珀:“爹跟焦姨呢?”
琥珀道:“正在正廳裏接待客人,夫人得知不是禍事後就讓奴婢來尋了幾位主子,具體什麼事奴婢也不知道。”
方芝娘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幾下焦嫣容:“那我過去看看。”
“奴婢也一同過去。”乳娘抱著睡著的瀾哥兒連忙道。
“我也去。”焦嫣容緊緊的拉著姐姐方芝娘的衣角不鬆手。
幾人趕到正廳的時候,方長庚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在同阮楚宵問一些方菡娘的事情。
阮楚宵回答的很恭敬,一一做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