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月一直沒有機會和桓雲澈當麵把自己的立場說清楚,現在既然桓雲澈自己送上門來,她怎麼會放過?
“晉王殿下,我早就說過,把你送給楚明月,其實或者其他任何人,我都不在意。”楚離月用這句話作為開頭,滿意地看到對麵那張俊臉抽抽了一下。
“也許殿下一直以為那是我的氣話,那麼,現在我十分冷靜、認真地重複一遍,請您聽清楚:您和我的婚約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您如果想要解除,我其實並沒有任何意見。您想要和誰結為連理,也和我沒有任何一點點關係。”楚離月緩慢但是卻鄭重地說出了這番話。
桓雲澈的臉慢慢沉了下來。
他當然聽得出來,對方這番話沒有任何一點虛假,完全都是真心。那麼,當初在鎮守山下碰到她抱著黑虎的時候,她說的那些話就也是真的了?她真的並不在意他們的婚約,真的認為自己比不上那頭畜生?
一直到剛才,桓雲澈都還以為楚離月對自己還保留著幾分情意,即便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她也說了一些絕情的話,但是她從來沒有打算捏碎貞言石來懲罰自己,不就是因為對自己還有留戀不舍嗎?
“那你為什麼不捏碎貞言石?”桓雲澈雙手緊握著椅子扶手,澀聲問了出來。
楚離月總不能說,自己是一個外來人,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貞言石的存在吧?“捏碎了貞言石,你會死嗎?再說,你就算死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楚離月冷冷反問。
貞言石中放的是桓雲澈的心頭血,當初交給楚離月,就是為了向楚輅保證桓雲澈這輩子都會對他的女兒忠誠不二。隻要楚離月捏碎貞言石,將其中的心頭血毀掉,桓雲澈就會重傷不起,成為一個一生隻能纏綿病榻的廢人,再也不能修煉,更不可能爭奪帝位。可以說,他這一輩子就毀了。
桓雲澈以為楚離月始終不曾下手懲罰自己,是對自己還保留著最初的情意。可是現在聽她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好處”,顯見她對於自己悔婚之事居然連一點恨都沒有。沒有恨,哪裏來的愛?她竟然真的已經放下,完全不在意他們曾經的感情了嗎?
心頭又酸又痛,失落和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桓雲澈的臉色發白,嘴唇緊緊抿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楚離月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卻依舊冷冷說道:“其實殿下如果想要退婚,隻要直接跟我說,都是好商量的。可是殿下卻以己度人,根本連嚐試商談都沒有,就直接設下重重圈套,想要我的性命。”
桓雲澈垂下眼睛,心亂如麻,腦海裏想的卻是當初第一次見到楚離月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楚輅剛當上鎮國公五六年,楚離月已經測出了上等資質。
那一年,他十歲,楚離月六歲。
他去鎮國公府本就是為了她。
六月初六,她六歲生辰。可是在賓客滿堂的時候,她卻自己跑到後花園水閣上去摘蓮花。
她還沒開始修煉,而他那個時候卻已經有了不錯的身手,將那個差點從欄杆上翻下去的小丫頭一把抱了回來。
看著那雙瀲灩鳳眼,當時他覺得,接近這樣一個小丫頭,也不是之前想象的那麼辛苦。
後來,他們訂了婚,她總是跟在他的身後,一口一個“澈哥哥”叫得那麼甘甜。人人都誇讚她是天才,可是他們眼中高傲的天才少女,在他跟前溫順乖巧得像一隻小兔子。
可是現在,他變了,她也變了。
桓雲澈無意識地捂著胸口,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種鈍鈍的痛是什麼緣故。
“就算到了現在,我還是那句話,殿下想要退婚,我們都可以談的。”聽見對麵的人漫不經心的話,桓雲澈慢慢地抬起頭,目光落在那張曾經熟悉的臉上。
依然是熟悉的眉眼,可是神情氣質卻那麼陌生。
“離月,你……想不想退婚?”桓雲澈吃力地問出一句話。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想退婚,他這輩子也該試著自己拿一次主意!他已經二十一歲,不是沒有斷奶的稚子,不能再事事聽從母妃的吩咐。
“想。”幹脆利落的回答讓桓雲澈用力捂緊了胸口。
“怎麼,難道殿下現在想告訴我,你不想退婚了?”楚離月似笑非笑地看著桓雲澈的動作,“在你好幾次刺殺暗算我之後,你說你還愛我,想和我白頭到老?在玉貴妃當著陛下的麵提出退婚要求之後,你說你還想維持婚約,想娶我做正妃?”
“你總是把我當傻瓜呢,晉王殿下。”楚離月聲音溫柔起來,但是聽了卻讓人心頭發毛。
桓雲澈啞口無言。
“我不管你有什麼想法、苦衷、隱情、為難,那些和我都統統沒有關係。”楚離月的話依然無情得讓桓雲澈無語,“我就直說了,以後不要在我跟前耍花樣,想退婚、想要貞言石,就拿出你們的誠意,開出讓我滿意的價碼,一切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