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酷暑難耐。
風老太清早起床,先下地拔草,拔完草又到幾畝玉米地轉了一圈,這才從地裏往家走。
風老太家在村子最西頭,遠遠看去,已經有炊煙升起。她走到家門口,從籬笆架上摘根黃瓜,在衣服上蹭兩下,咬一口,滿嘴的清香。她又摘了把豆角和兩顆茄子,推開木門進了院子。
院子裏有幾隻雞在“咕咕咕”地叫。
“大花今天不知下蛋沒有……”天氣太熱,家裏的幾隻母雞這兩天罷工了。
風老太擦了擦頭上的汗,從水缸裏舀一瓢水倒進木盆裏。
水缸的水剛剛打滿,井水沁涼,風老太痛痛快快洗了把臉,又把濕毛巾搭在脖子上,長長出了口氣。
“姥姥,回來啦!”鍋屋裏,風蓮花伸出頭來,“今早炒什麼菜?”
水缸旁邊有個石頭搭的台子,台子上放了塊菜板。一把菜刀插在案板上。風老太把豆角和茄子都快速洗好,在案板上砰砰砰很快切好。
風蓮花拿著個竹編的筐,把案板上的菜掃進去,端著顛了顛,進鍋屋炒菜。
早飯燒好,風蓮花站在院子裏,對著西屋窗戶喊道:“嫂子,起床吃飯了。”
不多時,西屋走出一個年輕的婦人,她麵容秀麗,頂著一個渾圓的大肚子。
“水秀,今天感覺怎麼樣?”風老太喝了口粥,問道。
年輕婦人叫水秀,是風老太的孫媳婦兒。
“還好。”水秀聲音又細又小,顯得中氣不足。
“要我說,你還是得多走走,不然這生孩子的力氣都沒有。”風老太一向覺得孫媳婦兒體質太弱了,見她說話細聲細氣,更加瞧不上。
水秀“嗯”了聲,蹙眉看了眼門外。
才早上八九點,外頭已經驕陽似火,地麵上的小草都有點蔫兒吧了。
風老太也看向外麵:“今年這天兒也太熱了……算了,你等下幾個屋子裏轉轉吧。”
一家人慢悠悠吃完早飯。趁著日頭大,風老太和蓮花把衣箱裏的衣服拿出來,攤在院子裏暴曬。
水秀則搖著扇子坐在西屋看書。
風老太忙乎一會,衝西屋喊道:“水秀啊,你起來動動。”
水秀放下書,搖著蒲扇在巴掌大的屋子裏走幾步。才走沒幾步,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從雙腿間流下來。
“姥姥……”水秀驚慌地喊道。
風老太立馬掀開門簾衝進去:“啥?怎麼了?”
“我……我……”水秀扶著肚子。
“快快!蓮花,跟我一起扶著你嫂子躺下。”
風老太和蓮花手忙腳亂把水秀扶到床上。
“破水了?”風老太看了看,問道。
她拿了兩個枕頭放在水秀腳下。
水秀蹙著眉,一頭烏發亂糟糟散在床上,額頭的碎發濕漉漉貼在腦門上。
“蓮花,先去燒水。再把我床頭櫃子裏那兩片紅參給泡上。”風老太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她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穩婆,這附近的娃娃大都是經她的手出生的。
蓮花去燒好了兩大鍋水,水秀還沒什麼動靜。她又拿出一個陶瓷大碗,把參片泡上,時不時給水秀喝上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