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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縱容桑重與掬月教來往,黃伯宗心裏就有拉攏掬月教的意思,但掬月教都不是省油的燈,黃伯宗怕牽製不住,反受其害,便不動聲色,讓桑重自己去摸索。

眼下聶小鸞重傷,黃伯宗深恨銅雀堂,又見阿繡,霍砂,晚晴都很內疚,這份內疚正是牽製他們的韁繩,便拿定了主意。

“霍教主,鍾姑娘,你們的傷需及時就醫,請隨我去清都山罷。”

霍砂和晚晴明白,治傷隻是其次,主要是商議結盟對付銅雀堂的事,便沒有推辭。

一行人來到秋水峰,晚晴進了阿繡的臥房,躺在床上,聞著被褥的熏香,心神鬆弛,疲倦登時從骨子裏湧出來,昏昏沉沉,痛覺都遲鈍了。

阿繡替她擦幹淨身子,一邊上藥,一邊問她疼不疼。聽不見回應,抬頭一看,竟睡著了。

手臂燒成這樣,該有多疼?這樣還能睡著,該有多累?阿繡心中一酸,淚水滾落在衣襟上,吸了吸鼻子,上完藥,拿一床紗被給她蓋上,擎著燈,悄悄帶上門,走到隔壁。

桑重和黃伯宗正在給霍砂運功療傷,阿繡沒有出聲,坐在椅上看著。霍砂換了一身幹淨的中衣中褲,瞑目盤膝坐在桑重和黃伯宗中間的蒲團上,長發飛揚,衣袖鼓蕩。周圍燭火搖曳,照得三人忽明忽暗。

及至天色大亮,黃伯宗睜開眼,神情複雜地看了霍砂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阿繡掏出帕子,替桑重擦了擦汗,低聲道:“怎麼樣?”

桑重道:“他傷得太重,萬幸修為深厚,才沒有性命之憂,但需靜養半年才能恢複。”

阿繡心一沉,思忖道:他們兩個都倒下了,這是銅雀堂進攻掬月教的良機,我決不能讓東方荻得逞。

她深感肩上擔子沉重,一發把腰背抻得筆直,向門外的黃伯宗走去。

黃伯宗迎著晨光,負手立在簷下,見他們倆出來,瞥了眼屋裏,道:“這小子年紀輕輕,修為恁般高,究竟什麼來曆?”

第九十九章 蓬山此去無多路(中)

山市的瓊英巷口坐著一名拉胡琴的瞽者,穿著綴滿補丁的藍布道袍,瘦得好像一根風幹的竹筍,稀稀拉拉的胡須在胸前拂動。

他每日在此賣唱,唱的都是些山歌野調,不算難聽,也不算悅耳,路過的妖魔鬼怪或人類修士偶發善心,會往他麵前的粗瓷大碗裏丟一兩塊靈石。

他在這裏唱了許多年,究竟幾多年,誰也說不清,連他自己的記憶也模糊了。大家都叫他藍瞎子,很少有人知道藍瞎子的另一個身份,地藏街的引路人。

地藏街是山市最神秘的一條街,傳說街上的店鋪賣的都是稀世珍寶,入口變幻不定,隻有引路人知道。

胡琴伴著粗啞的歌聲在夜色中飄蕩,阿繡穿著黑紗長衫,石榴紅的緞子裙,戴著黑紗麵冪,穿過茫茫白霧,走到藍瞎子麵前,從袖中摸出一塊靈石,丟在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