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看時,原是個毛茸茸的活物,腦袋上立著兩隻尖尖的小耳朵,下肢肥壯,後腳抻得老長,正踩在樹幹上。
思晦手持金叉衝進院中。
“阿姐!你讓開。”
“作甚?”
思晦繞開她一叉子戳去,那東西躲得也快,三步兩步躍到樹上。
海桐剛巧掀簾子出來,驚道,“欸?好稀罕,田鼠竟能上樹。”
思晦急得搓手。
“都怪二姐礙事!”
海桐道,“二娘子不知道,去歲壽喜發現菜園子裏有窩田鼠安家,想了好些法子,又是挖洞又是火熏,後來就沒了,還當搬走了呢。”
“可不是,原來藏到正院兒裏來了,好大的膽子!”
思晦哇哇呀呀喊了幾聲,舉著金叉猛戳樹枝。那田鼠越跑越高,站在樹枝上瞪大溜圓的眼睛。
杜若不禁莞爾。
“它生的倒是可愛。”
海桐蹲在槐樹根旁扒拉雜草,露出老大一個樹洞。
“小郎君快來看,難怪搬到院兒裏。”
思晦探頭一瞧,“喲!”
杜若也湊過去。
那樹洞是才啃出來的,斷茬處兒還新鮮,合抱的大樹,咬穿了多半。洞裏擠擠挨挨一窩拇指大軟毛柔嫩的小田鼠,這會子見了天光,一個個睜開小小的圓眼睛,吱吱喳喳叫起來。
“好可憐見,這麼冷的天兒,可算熬過來了。”
海桐掰斷草棵子,輕輕碰了碰小田鼠的爪子。
思晦繞著兩人轉圈。
“髒東西,快滅了它,長大了又禍害菜園子。”
杜若見他喊打喊殺的樣兒頗為不喜,拉了他手柔聲哄勸。
“人家還小呢,大的打殺了,小的放出去可好?”
思晦大不讚同,皺著眉頭道,“阿姐婦人心腸,倒有憐惜它們的功夫。”
他又看杜蘅的窗子。
“就為了它,大姐去年愁得什麼似的,隻怕一冬的瓜菜都遭了害。”
他們姐弟長日無事,在家中閑坐相伴,情分不淺,杜若自是難以相較。隻是院中熱鬧,阿姐卻悶在屋裏不出來,也不知是麵薄怕羞,還是心寒。
海桐見她不出聲,自去喚了壽喜進來,一壺開水燙死了小田鼠。那大的在樹梢轉了幾轉,喊的聲嘶力竭,終究沒敢下來。
回房杜若便研了墨,修書一封,添上幾兩韋氏自製的清茶‘甘露’,叫福喜送去學裏,向師尊告別。辭學之事阿娘理當已有交代,然而人情往來並不隻是杜家的,也是自己的。頭先還打著熬過選秀仍舊回去的主意,如今看來是再不能了。師傅苦心教誨,學生受益終身,前路漫漫,隻能待機緣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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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清早,杜家收拾了早飯,杜有鄰前腳出門上衙,後腳喬媒婆又來行‘問名’一節。
她果然精乖,推說柳家長輩染疾,小柳郎已將一應事體盡數委托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