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葉那副淺薄性子,多?半是在阿耶跟前?受了拿捏,無處訴苦,才向房媽媽哭訴的。妾侍生涯不易過,更何況蓮葉身份未明,連妾侍都算不上。
杜若放下帕子,若有所失地?緩緩倚向香樟木的美人靠,陷入沉思。
夜裏風暖,兩麵窗子都開?著,吹得燭光輕搖,她細瓷似的麵孔紅一陣白一陣。
杜若悶著不響,海桐便又問。
“他不肯納楊家四娘,可會選了那個‘假楊’?你說她頂美,美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這世上人還能美成什麼樣兒?奴婢隻看你,便覺得鼻子也生的好,眉毛也生的好。”
“阿玉那麼美,這十來個人隻怕能打?起來。”
“真的?比觀音娘娘還強?奴婢多?早晚兒能親眼見見就好了。”
海桐支著下巴,麵上浮起遙遙向往的神情。
太夫人自飛仙殿出來,興衝衝回了長寧公主府,正歡天喜地?,一抬頭,竟見大兒子楊慎怡穿著朝服坐在堂上,翹著腳吃櫻桃。
她心?裏便打?了個突,收住腳步在堂前?略站了站。
楊慎怡與楊慎交兄弟兩個,論五官其實是很像的,都是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隻是楊慎怡生在勳貴之家,不知為何生來便帶著久試不中?的腐儒酸氣,盡為古人擔憂,拿著文章當千古。母子倆自三?十年前?便不和睦,時至今日?,仍然?見麵便要吵架。
太夫人還在猶豫如何開?口,楊慎怡已瞄見她,大踏步走到跟前?。
太夫人緩了麵色,好心?問,“今日?衙門裏事少?怎這個時候來了?”
可惜楊慎怡並不領情,張嘴便是質問。
“聽聞阿娘今日?送了我家子佩去參選皇子妾侍?”
“那又如何?”
“子佩年尾才滿十六,阿娘何必著急?如若中?選,楊洄偏又尚了鹹宜公主,一家人見麵難道還要行妾婦之禮?”
太夫人聽得惱怒,將袖子一甩。
“我若不管,都由著你耽誤子衿一般,拖得十八歲還沒訂下個夫家?”
楊慎怡早料到阿娘要拿子衿的婚事說嘴,倒是不惱,悠然?撣了撣衣角。
“我已替子衿擇了好親,隻未知男家態度,故而尚未向阿娘稟告。”
他素來眼高於頂,瞧不起這個那個,竟然?肯上趕著等?男家表態,太夫人以為他改了性子,忙收斂怒氣耐心?詢問。
“是誰家兒郎?”
楊慎怡嗬嗬笑了兩聲,“阿娘識得的,是杜家長房。”
杜家?
太夫人皺起眉頭細細想了一回,心?裏陡然?吊了起來。
“杜家敗落多?年,要說長房嫡支,難道是杜審言的兒孫?他家可沾染不得啊。”
太夫人上下打?量楊慎怡,打?小兒就知道他傻,難道竟傻到這個份兒上?她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