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韋氏‘駙馬房’血案,長寧如浸冰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手裏?帕子擰成麻花,戰戰兢兢地。
“聖人豈是?好相與的。那,那可是?能叫長安城裏?血屠??日的殺神?!子佩若當真做了親王正妃,豈非時常要在?聖人跟前侍候,那能落得什?麼好處?”
楊慎怡難得與長寧意見一致。
“公主此言不?差。他們李家往上數五六代,論到?天子雷霆之怒,唯有則天皇後?能與聖人相較。譬如聖人的親娘竇氏,不?過得罪了則天皇後?身邊婢女,便活生生被挫骨揚灰。”
長寧點頭如搗蒜,伏在?太夫人跟前道?。
“是?啊,阿娘!我實在?是?怕,怕得很。”
太夫人看看左手邊高高大大滿臉傻氣的楊慎怡,再看看右手邊蜷縮成一團嚇破膽子的長寧,忽然生出孤寂之感。
弘農楊氏,說起來聲?威赫赫,子孫滿堂,可是?天要塌下來,能跟著一起頂的,也?就眼前這兩個人罷了。
她長長歎氣,一手牽了長寧,一手本想牽住楊慎怡,手伸到?半中間,惱的又重重垂下。
“你?們兩個還算聽話懂事。如今楊家有事,肯坐在?這裏?參詳,比起那個混賬東西強出許多。可惜啊,可惜!”
楊慎怡問,“阿娘可惜什?麼?”
太夫人瞪了他一眼。
“可惜一個無知,一個懦弱!半分指望不?上!”
楊慎怡尷尬的幹笑?兩聲?,嘰嘰咕咕道?,“阿娘,兒的考評年年優秀,幾時無知,幾時又懦弱了?”
作養個書呆子出來真是?蒙羞,偏自家就是?他親生阿娘,怪不?到?別人頭上。
太夫人灰心喪氣,空茫茫的眼神?落在?麵前六扇牙雕屏風上。
牙雕尋常,稀奇的是?雕工題材:左上角一輪金光閃耀大太陽,光線長短間隔,皆以黃金雕飾。日光所及之處,前方跪著威武雄獅,後?頭跑著幾頭小獅子,還有些中原不?曾見過的異獸。各樣珍惜寶石點綴做獸眼或是?花卉,細數有過百之多。
這樣浮華誇張的物?件,便是?宮裏?也?少見。
長寧出嫁時國力強盛,韋氏大權獨攬,故而嫁妝極其奢靡:從京郊上萬畝地的大農莊,到?終南山下占地廣闊的別苑,再到?蜀中的織造廠,東吳的桑田,堆山填海,不?一而足。楊家??代吃用了二十年,尚未損耗十分之一。
長寧勸道?,“阿娘,我們家裏?比起帝王家許有不?足,比起百官,世族,已經強出太多,知足者長樂,何必再進一步呢?”
“富貴險中求!”
太夫人苦口婆心教導兒子媳婦。
“楊家的富貴得來容易,要說失去,也?不?過就是?聖人一念之間,一句話的事兒。想要萬年基業,唯有緊緊抱住聖人大腿。咱們是?勳貴人家,侍奉主上,靠的不?是?功,是?忠。這句話,你?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