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的眉眼尖銳，咄咄逼人，把驪珠的明豔大方發展成?說?一不二的傲氣。
但他的傲又和?李隆基不同，是一種大不了老子不幹了的傲，李隆基則是縱覽天下，誰人比我更?強的傲。
李隆基還記得太華出?生以後，驪珠倚在他懷裏無不遺憾地慨歎，說?生了四個，竟一個不如一個，歸攏看看，還是李瑁最登樣。
那時李隆基安慰她，不妨事，等李瑁大了，便替她添幾個漂亮的孫兒孫女。
關於驪珠的記憶如秋日黃葉紛飛落下，他重重把掌心拍上禦案，手背青筋突起，滿心裏隻有一行字。
——如果驪珠還在！
翌日清早，李璵一身純白布衣出?現在龍池殿前，手腕上綁袖帶，頭上紮發帶，作販夫走卒平民打扮。
他自己挺自在，但被衣裝隆重又著意裝飾的李林甫一襯托，簡直突兀得令人驚愕，惹得往來宮女們頻頻回頭。
李林甫咳了一聲，往殿內望了眼，不解地問。
“殿下這打扮……所為?何來？”
“李相不用驚慌，您是沒見過聖人從前待我的態度。”
李璵聳聳肩膀，吊兒郎當地自嘲。
“今兒要是運氣好呢，能平平安安出?宮去，要是聖人心裏頭剛好不大痛快，哼哼，不定?把什麼罪過推到我頭上。我識相，自個兒先穿上。”
李林甫眨了眨眼，他確實不太知道他們父子之間的恩怨。
要不是郯王意外受傷，壽王又莫名其妙攤上楊玉這檔子事兒，他也不會把目光投向忠王。
不過仔細打量一番之後，李林甫卻?瞪圓了眼睛，摸著山羊胡子連連點頭。
——真沒想到，單以相貌而論，忠王實在勝出?郯王和?壽王許多?啊！
李林甫揣度著聖人對臣屬相貌的明顯偏好，暗自思?忖，聖人怎麼就沒瞧上這個兒子呢？
他想多?了解了解李璵，才拉開?笑臉預備開?口，忽見丹陛拐角處人影晃動，一個深紅衣衫，身材高大的男子健步走來，臉上罕見的帶著一絲緊張。
李林甫下意識往李璵臉上看了一眼，便見他眼底森寒，迅捷地低一低頭，再抬起時毫不顯露地輕笑。
“阿翁怎的又胖了？懶怠操練了吧。”
高力士‘唔’了聲，匆匆向李林甫拱一拱手，輕飄的好像蜻蜓劃過水麵，就急忙一把拉過李璵，關切又埋怨地重重拍打。
“你就不能替老奴省點兒事兒？！這穿的什麼？快快，去瞧瞧阿璘的衣裳還有沒有剩下的，趕緊拿一身兒來換了！”
他身後小內侍一溜煙兒跑了，李璵無所謂地把手背到身後。
“何必麻煩？穿身紅的紫的，聖人瞧見更?來氣。”
“你是個天魔星啊！成?心氣你阿耶？”
李璵嗤笑出?聲，斜倚漢白玉圍欄而立，姿態漫不經?心，但常年操練下，他勁悍的體型卻?散發出?令人無法忽略的強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