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熏打斷他,“哦?你兄弟姓崔,還是誰?”
“對對對,就是從前的太子府長史崔嵬!”
“崔嵬啊——”
琴熏拖長音調,傲慢地朝他看過去,虎著臉嚇唬他。
“他命叫太子折騰完了,你還敢攀扯他?這話?太子聽?見,轉臉就拿你的錯處。”
“怎,怎會?”
蘇吉祥張口瞪著她,仿佛第一次聽?到這說法。
“崔家老家來的人得?了許多照料,若是……太子不待見,怎源源不斷賞賜?”
“蠢貨!”
琴熏直白地罵了句,扭開臉不理會他。
李林甫見怪不怪,輕咳了聲,接過話?頭道,“蘇長史——”
“奴婢在!”
“本月十五日?,韋郎官要在望春樓辦萬縣貿易會,這事兒是你在操辦吧?某方才周遭轉了轉,未見做什麼布置呀?”
蘇吉祥的笑?僵在臉上,輕咬後槽牙嘶了口冷氣。
李林甫瞧得?明白,故作平淡地撣了撣袍角。
“這事兒嘛,辦好了是韋郎官的麵子,辦砸了,是你填補。某今日?剛好路過,順腳來提點你兩句。”
他清嗓子。
“聖人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又?通音韻,鑼鼓咚咚鏘一敲,把半邊天都?噪起來,事兒就辦成?大半。剩下的嘛,貴妃愛吃甜的脆的,聖人愛吃軟的好嚼裹的,這些你是內侍,都?當打聽?得?到,就照這個樣式多多備辦,寧可白扔一半,千萬不能少了。哄得?聖人高興,自有你的好處。”
他說一句,蘇吉祥誒誒的答應著,說完了卻沒個應聲兒。
李林甫眼皮子一挑,“怎麼,不信某?還是韋郎官另吩咐了一套?”
“這……”
蘇吉祥擠著臉要說不說,就聽?望春樓上傳來一溜腳步聲。
三層的八角高樓,修的玲瓏威嚴,拐角飄出一截青色的裙角,閃一閃就隱沒到樓梯裏。
李林甫納罕。
望春樓是帝王家專用的,貴妃娘娘等?閑不出門,太子妃五六年不露臉兒,便是那個杜良娣,也斷斷不會上這兒看風景。
所以是誰有這麼大的麵子,能讓蘇吉祥給她開便門兒?
他回頭瞧,蘇吉祥肅然比著手,不敢多嘴,倒是琴熏大喇喇地問。
“誒?那是誰啊?”
李林甫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琴熏知道他不喜歡她咋呼,收了聲,不耐煩的目光在那婦人身上巡了一圈,還是著落在李林甫身上。
薑氏帶著兩個丫頭走出來,鬢角插了朵色澤十分罕見的幽藍複瓣菊花,身上雪灰色圓領對襟小衫,外頭罩月白蹙金的半袖,一條碧羅帔子鬆鬆搭在肩上,用金線繡了螃蟹和兔子的圖案,很是應和時?令。
琴熏一見是她,沒來由的不高興,把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泥金紫畫羅夾色披帛拉起來緊緊裹在肩膀上,從鼻子裏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