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身綺羅,雖不知來路,必是極高貴的,可是待莊戶人家?卻溫言好?語,毫無盛氣淩人之?態,且意思並不如第一句那般石破天驚。
袁家?人入了耳,紛紛收起毛躁,細細思索起來。
海桐、卿卿、房媽媽幾個卻是震驚異常,又?不敢直言,隻能眼睜睜看她笑著等袁家?人表態。
幾家?人喁喁商量,末了公推大郎出來,隻道全聽穆娘子安頓。
杜若便向袁大郎一句句吩咐。
“土地之?外,袁家?代我管理的現錢布帛,並袁家?所有之?物,但凡沉重難以隨身的,尋間堂屋,挖開?地板,藏進箱籠。隻要做的周密,外人絕不能盜掘。”
袁大郎諾諾道是。
“至於婦人首飾簪環,輕便貴重,定要貼身藏了。再?者出遠門,車輛馬匹能動的都帶走,糧食幹肉美酒,多多攜帶,孩子們衣裳亦要備辦周全。家?丁護院等,如有家?小,一並帶走。”
她頓一頓著意強調。
“這種時候,大家?抱團最能取暖,千萬不可計較主仆之?別,生?怕旁人沾了自家?好?處,便是因小失大。”
她說一句,袁大郎的心便往下?沉一分,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杜若根本做的是一去不回頭的打算,卻拿空頭話安撫眾人,免得?浪費時間爭執。
袁大郎越想?越心驚,僵著臉不敢表露。
多年來聽海桐零零碎碎漏出的話音,連李璵那個儲位都多得?杜若籌謀,才能坐得?穩固。
所以杜若的判斷自然強出他無數倍。
可是,當真要棄城而逃?
半晌杜若交代完畢,一眾人等退出去各自籌備。
卿卿已經忍了許久,實在?按捺不住,瞧門被袁大郎從外頭關?上,嗖地躥起來。
“阿娘!你真的要走?”
六郎的精神也已高度緊張,“杜娘子,你想?去哪?”
杜若抬手製止兩人,先問卿卿。
“方才你為何忍住了,不當著那許多人問個究竟?”
卿卿挑眉。
“我又?不是個傻子,袁家?人多嘴雜,萬一傳出去阿娘沒死,惹來仇家?怎麼辦?阿娘行事?這樣謹慎,我才不要給阿娘惹麻煩呢!”
“沉得?住氣很好?。”
杜若側過臉輕聲道,“可惜你姓李,已經上了封號,阿娘想?帶你走,卻是萬萬不能了。”
“什麼?”
縱然卿卿心性?單純,故而格外堅定,這刹那也生?出一股被阿娘拋棄的恐懼。
她活生?生?哽在?了原地,慌張的喘息嗚嗚隆隆。
杜若卻毫無安慰之?意,反調侃地衝她眨眨眼。
“怎麼?從沒想?過阿耶阿娘都不管你,要怎麼做人嗎?”
“我……”
卿卿紮手紮腳嗯呐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索性?回頭往六郎懷裏?一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