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舟啊——”
他含含糊糊地,像是含著一顆核桃,“坐不住了,想去靈武討官了?”
裴固舟跪著回話。
“回太上皇的話,臣的鋪子與朔方商道未斷,更兼承辦蜀中?糧食押運事宜,聽聞靈武那頭,郭子儀與……元帥府起了爭執,從前糧食進?元帥府,這幾趟卻進?了朔方大?營。”
“……嗯?”
李隆基垂眼看他。
這個小商人,在他腳下的姿態擺得足夠卑微順從,眼睛也?夠利,比韋見素和房琯還強,郭子儀不服李璵這等大?事,那兩?個東西竟不上報,可見擔不得重任,或是已靠到那頭去了。
“六品,”
李隆基咂摸了片刻,徐徐拋出重話。
“你這片心腸操得太過了!”
“臣微不足道,全因一心向著太上皇,才敢置喙國?事。”
“鞭長莫及呀!”
李隆基站起來,背手繞著裴固舟緩緩轉圈,半晌才問。
“他們兩?個不和,自是不利於大?局,可朕能怎麼處置呢?”
裴固舟的耳朵抖了抖。
按韋見素與房琯送去靈武的冊封詔書,‘四海軍國?大?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奏朕知。候克複上京,朕不複予事’,意即直到李璵收複長安,李隆基才會真正?放權。
此外,父子達成共識,退位皇帝仍自稱朕,當然李璵也?稱朕,王不見王還好,萬一戰後兩?人有命對麵,真不知要如何稱呼。
“臣當年走?西域商路,隻有兩?頭毛驢,一頭倔強,定要衝在前頭,一頭刁滑,非要先吃草穀。一個往東,另一個就往西,臣扯也?扯不住,拉也?拉不動,茫茫荒漠,左支右絀。”
一雙烏黑雲緞靴子停在眼前,團龍紋的袍擺下緣綴滿了金銀繞山回文銘。
“後來臣想了個法子,草穀全喂給刁滑的,吃到它撐,貨全給倔強的扛,解開韁繩隨便它跑。如此三?兩?日,刁滑的肚皮溜圓,一跑就吐,倔強的又?累又?餓,脊背上全是血道道,栽倒在沙子裏不能動彈。過後兩?個都老實了。”
李隆基坐下了。
宮裏有皇帝專用的座具,從木料花紋,到打磨的方式,上的漆,雕的花兒,都有定規,成都自然沒有如此僭越之?物,即便有,也?沒人敢搬到李隆基跟前。所以皇帝隻能將就坐一把雀登枝的鎏金大?座椅,富貴外露,實有格格不入之?感。
但他的威儀還是令人仰慕,端出一張堂皇的方臉,天威莫測。
“驢就是驢,有性子才好讓人拿捏,可它得記著,誰才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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