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必須要糾正自己的錯誤看法,他不是一個小賊,他是個大盜。
"我是曆史的見證者。"衛先悠然給我倒了一杯茶,用的是一柄銀胎彩釉鶴嘴壺,杯子是銅質鎏金的jú花盞,古意盎然。事實上這的確都是價值驚人的古董。
"上次我去徐州,那裏的山坡都已經被洛陽鏟打成蜂窩煤了,你們就是這樣見證曆史的?"我哂笑。
"嘿,不用對我這麼充滿敵意吧,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就別那麼記仇。"衛先嬉皮笑臉地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衛先到現在也表現出了合作的誠意,我也不能太過份了。
"你是記者,不過把英國王妃黛安娜bī死的呢,也算是記者嗎?作家挺高尚的吧,可寫色qíng小說的呢,也算作家嗎?同一個領域內也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要把我這樣的曆史見證者和山野間的盜墓賊等同起來,他們除了破壞什麼都不懂。"
"本質也沒什麼區別,對記者來說都要采訪,對作家來說都是寫字,對你們來說就是把墓裏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他既然提到了我的職業,讓我不得不小小的反唇相譏一下。
"哈哈,記者的本質是采訪?作家的本質是寫字?奇妙的說法,不過你不會真這樣想吧。"衛先笑得很開心。
我發現自己說了蠢話,這時候再堅持就更愚蠢了,隻得默不作聲,心裏不得不承認衛先的水準出於我的意料之外。
"而且,對我們來說,把地下最值錢的東西取出來並不是最恰當的說法,事實上要把地下最有價值的東西取出來。這其中所要求的專業素養,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得了,你別再自chuī自擂了,你是通過《晨星報》上我寫的報道盯上我的吧,但你是怎麼知道三層樓的?"
"我的家族非常龐大,家族裏的成員,根本都是……這個領域的,在我祖父那一輩,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對於地下的世界有著天生的直覺,這種直覺幫他成功找到了許多傳說中的墓,那種地方,許多原先隻存在於典籍之中,能找到就已經不容易,活著進去再出來一次就已經是奇跡,但他卻接二連三,當時聲名之著,一時無倆。"衛先的眼中露出神往之色,顯然對於這位傳奇人物無限崇拜。
"天下第一的盜墓之王。"我說。
衛先點了點頭:"當時衛不回絕對可當如此稱號,但有一天,他去盜一座墓,卻真的如他的名字一樣,再沒有回來。"
"三層樓!"我脫口而出。
衛先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說了下去:"當時他的朋友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知道很久之前,他就在尋找這座墓,早到他取得那些驚人的成就之前。所以可想而之,這座墓是何等的隱秘,又是何等的重要。他慣常獨來獨往,所以關於這座墓,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具體qíng況,隻知道他似乎一下子有了重大進展,然後就出發前往,再也沒有回來。在那以後的日子裏,無數人想找到那個墓,因為誰找到那個墓,誰就是天下第一。"
說到"天下第一"的時候,衛先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
天下第一。這個至俗的稱號,卻永遠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天下第一,真有那麼重要嗎?"我說。
衛先沉默片刻,說:"我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弟弟。"
"衛後?"我脫口而出。
衛先笑了:"是的,他就叫衛後,先出來的是衛先,後出來的就是衛後,還好沒有第三個,不然就麻煩了。"這一刻,他又恢複了之前的笑容。
"其實也不完全是和我弟弟爭什麼,但是,那個墓已經成為一個神話,讓人無法克製地迷上它。在我們之中,沒有人不把它作為至高的目標。"
"我理解。就像作為記者,隻要真的喜歡這個行業,就必然會有一些致命但無法抗拒的東西。"這一刻,我真正開始喜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作為他的孫輩,我還是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就是這張紙。"衛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展開。
這是一份複印件,上麵是一張圖。
"我一直認為這是張地圖,可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對比了中國的每個城市,每個縣,後來甚至開始對照周邊國家的城市地圖,都沒有吻合的。"
我仔細地看這張圖,這是兩個不規則的圖型,一個套著一個。裏麵的圖非常小,靠在外麵的大圖內側邊緣。我回憶記憶中的一些地圖,很快就放棄了。衛先拿地圖對比都沒找到,我再怎麼想都白搭。如果這是地圖的話,怎麼看怎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