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奮聲大喊。
祁瀚沒有出聲。
他隻平靜地注視著惠妃。
惠妃一時被他的眼神所懾,竟然說不出話來。
此時有宮人上前來,道:“請姑娘與夫人到別處吃茶。”
萬氏心道怕是晉朔帝的意思,便點了點頭,最後掃了惠妃一眼,心下輕歎一聲,爾後帶著鍾念月先出去了。
剩下的場麵,怕是不好叫念念看的。
殿中很快便又歸於了一片寂靜。
一時隻剩下了祁瀚的聲音。
“我自出生以來,從未有過一日的快活。”
“我事事都受你的指派,你與我說骨子裏的低賤,說我們若是不拚,若是不忍,便永世出不了頭……
“我因此叛逆而為,不肯回頭多看鍾念月一眼。
“世事偏就是這樣無常,等到了後頭,我想要她多看我一眼,便也沒有了。
“昨日殿上我忍不住去想,她會不會還如年幼時一樣,站出來為我說話呢?
“自然是沒有的,她如今寧肯分一絲溫柔給三皇子,也不會再分給我了。”
祁瀚頓了頓,垂眸盯著惠妃道:“隻因我與你乃是一脈相承的,骨子裏寫著自私、刻薄,寫著虛偽和城府。她自然不喜歡了。”
惠妃張張嘴,喉中好似被淤血堵住了,怎麼也吐不出聲。
“我是個何等的無恥惡人呢?便是見她將要嫁與他人。想要同她使的也淨是些下流手段。”祁瀚緩緩起身:“你且去吧。興許有一日,我會追封你。興許有一日,我也就來陰曹地府與你相見了。隻是來世,你莫要做我這等人的母親了。我也不願再做你這等人的兒子了。”
這話實在正正紮進了惠妃的心窩。
惠妃喉頭一緊。
連她兒子……也不願做她兒子……?
興許有一日,我會追封你。
是要……造反嗎?可四下都是宮人。
祁瀚不要命了,不怕被他們聽見嗎?
還是說……身後宮人將白綾裹住她的頸子那一刹。
惠妃終於突然間福至心靈,想明白過來……
命太子監國也好,再放縱都察院查萬家案也好,不過是在放縱他們的貪欲……
晉朔帝要剝了他們頭上的名號地位。
還要他們的命。
因而這話聽不聽見都無妨了。
晉朔帝也許正等著呢。
她如今清楚了。
祁瀚想必也清楚了。
惠妃喉間的骨頭像是要碎裂了一樣,劇痛席卷而來,她本能地抬手扯了兩下,隨即便栽倒了下去。
祁瀚在那裏枯坐了足足三個時辰。
期間倒也無人來催問。
三個時辰後,他才終於緩緩起了身,朝外走去。
昔日伺候惠妃的宮人們,如蘭姑姑者,這會兒已經臉色煞白,蜷成一團,滿口低聲喊著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