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姓？你是汶山人？”小九知道汶山的姒姓隻是小部落，因為擅長治水世代守在水災頻發的汶水邊，“原來那日你扮作女身也是想要去誘殺虎蛟，也是你引濁河回了河道。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何會身中劇毒？”
禹眼出透出一絲冷意。他自小沒有父親，跟著母親仰仗舅家而活，連他的姓也隨的母族。母親和舅舅因為他生父的始亂終棄，對他也十分厭惡，族人也瞧不起他，從小被人罵野種，但他逐漸嶄露天賦，族中憎惡忌憚他的人太多，連他也不知毒是誰下的，他尋遍了醫師都說無法可解，卻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善救了小九，得以讓小九的娘為他解了毒。
小九見他不想說，也不追問，若有所思地說：“娘說你已痊愈，接下來你想去哪裏？”
“我本打算去昆侖墟，聽說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導致附近幾個村莊被淹沒，那日我路過濁河聽說有妖怪作亂才順道去的蛟龍潭。我想過幾日便動身，繼續去昆侖墟尋不周山。”他沒有告訴小九，自中毒後他知道自己在族中已無安身之地，在大荒四處行走也是因為無家可回。
小九聽得來了興致，也說了些自己遊曆大荒的見聞。
禹突然停下腳步，眼眸微亮，“小九，你可願與我同去？我們一起去看看傳說中的不周山。”
小九搖了搖頭，“我太久沒回家了，這次想和爹娘多住一些時日。”
禹有些失望，眼中光亮淡去。
一條長街逛完，小九便帶著禹回家了。夜色中幽深的小巷被家家戶戶的燭光照亮，巷子狹窄，甚至能聞到每家每戶的飯香、聽到各家的嬉笑怒罵。再尋常不過的人間煙火氣，卻是禹從未擁有過的家。
兩人走到回春堂門口，小九推開門大聲喊：“爹，娘，十一，我們回來啦！”
暖黃的燭光中，小院的方桌上已擺好尋常的幾味小菜，葉十七端著一盤魚從廚房中走出來笑著說：“回來的正好，快來吃飯。今日我同你弟弟做了你喜歡吃的魚。”
方桌隻有四麵，一家四口一人坐一方，禹正想向往常一樣盛些飯菜回房去吃，十一卻放了一副碗筷在他的手邊，將條凳讓出一半，大大咧咧地說：“文命兄，你坐我旁邊。”
來了回春堂十幾日，禹第一次與這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同一家四口聊了些各地風物。禹這才發現葉家人胸懷廣闊、見識匪淺，卻甘願過這樣平淡安樂的生活。
晚間，幾人正在院中乘涼吃冰葚子，回春堂來了一位客人。
小九看到來人有些頭大，心虛地衝來人笑笑說：“表弟。”
季禺向璟和小夭行禮，“姑母，姑父。”又將手中的一籃玉瓜放進了廚房。他今日從十一那裏得到消息說小九回來了，白日裏急匆匆處理了手頭的事情，星夜而來，隻為見一眼小九。
十一招呼季禺坐到竹榻上，季禺這才對小九說：“小九，你這次回來為何不告訴我？”
小九知道又是十一走漏了消息，轉頭瞪了眼十一，才說：“這段時間家裏有病人，有些忙。”
十一心虛地站起身，笑著說：“我先回屋了。”說完便溜回了房間，璟和小夭也相視一笑，起身回了房。
季禺望著小九的眼睛，溫和地說：“小九，你在家中為何還戴著麵具？把麵具摘下來吧。”
小九咳了一聲，示意季禺看黑暗的簷下。季禺這才看見簷下的竹席上席地而坐著一個藍衣少年，那少年似乎大病初愈，周身氣質清冷，瘦削的臉雖有些蒼白，但也有幾分淩厲的英氣。
禹站起身，同季禺點點頭便回了房。小九說：“這是我帶回來的病人，他過幾日便走了。”說完站起身打了個嗬欠，“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去睡覺了。表弟，你今日還回去嗎？”
“我今日留在回春堂，同十一住一起。”季禺瞥了一眼禹的房間，低聲說：“小九，你能不能別再單獨出門了？你每次出去，我……和姑母姑父都很擔心。”自小他的眼中除了小九再無別的女子，他不是不想徐徐圖之，燕川離神農山雖近，可小九卻經常出門，一走數月杳無音信。
小九不是不懂季禺的心意，可她爹娘都放任她出門，季禺卻總是想她留在家中。小九淡然一笑，“表弟，我不是養在家中的菟絲花。天地廣闊，不是隻有男子去得。”
的確，小九同她娘一般，如同野地裏的罌粟花，野性爛漫，無法捉摸，卻又好得讓他不知道如何放手。
第二日，季禺仍留在回春堂，同十一幹活收藥。第三日，季禺仍沒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打算就此住下了，小九每日對著這個小尾巴愁眉苦臉卻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