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天招弟準備去當鋪用這麼些日子偷偷留下的錢去贖一件首飾回來。
她走進當鋪,用了差不多20兩才贖回那件說起來算是雲生給她的聘禮的那根點翠。
她把簪子用帕子包起來揣到懷裏,又摸了摸剩下幾個銅板的荷包,“真黑。”她想,當時這根點翠也不過當了10兩,如今贖卻要贖20兩,整個翻了一番兒。
不過懷裏那點翠貼著招弟的心房,招弟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隻要這樣偷偷攢著,要不了多久便能把首飾都贖回來了。”隻是可惜她有次當的時候不小心當錯了。那是隻金釵,當了不少錢,但是是定了日子才能死當轉活當,她也贖不了,隻有等三年期滿,她再去取那釵吧。
日子過得飛快,不久招弟便把除了那金釵的所有首飾都贖回來的銀子攢齊活了。
這天,招弟揣著15兩銀子去當鋪贖最後一個銀鐲子,當她走出當鋪,剛覺著心裏的石頭就要放下,忽然叫人一把抓住頭發,那人上來便給她了一耳光,緊接著又逮著她肚子踹了兩腳。
招弟倒在地上,眼前冒著白光,一盯緩不過神來,那人對她踹了好幾腳,她護著頭,瑟縮在地上,也不躲。
她看到踹她的人是公公,“被發現了”她歎了口氣,隻覺得白費了這些日子的努力。
公公罵著“你這個賤婦,敢瞞著老子攢了這麼多錢,怪不得老子最近總覺得你個賤人鬼祟的很,原是敢瞞著老子攢錢。你個賤人整天不出門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是不是給老子兒子戴帽子呢?”
說著,公公越發來了氣,忍不住就要踏招弟的腦袋,招弟本老老實實挨著打,忽然聽到公公說她給雲生找了個男人,便爬起來反駁道“我沒有……”
公公一耳光又將招弟翻到地上。
“小娘皮,還敢狡辯。”
招弟隻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嘴角求饒著,“沒有…都給你…都給你…”
公公從招弟手裏搶走銀鐲子又走進當鋪,當鋪老板看了場戲,心情一好便給公公多當了500文。
公公拿了錢又準備去賭場揮霍一番,臨走還不忘又踢了招弟一下。
“演戲”的人走了,周圍人見沒什麼戲好看便也散了。
招弟躺在這中央,爬也爬不起來。
“再等等,”她想著,心裏求著不要有人趕她到路邊去,因為她根本動不了。
可惜上天沒有聽到她的哀求,路上來了輛馬車,見到路上躺著人,忙停了下來。
車夫用馬鞭推了推招弟,“起來起來,滾邊兒上去,我家爺要過去。”
招弟手撐著地想要起來,不料胳膊一疼,又躺了回去。
車夫見到招弟又躺著,以為她不願走,一馬鞭就抽上去,“滾滾滾,路哪兒寬你往哪躺,真是晦氣。”
幾下抽的招弟清醒了不少,她忍著疼費力躲著鞭子,顫顫巍巍走到街邊。
馬車又向前走了,車夫揮著鞭子趕著路邊的人,車走的飛快。
招弟靠在巷子邊上,緩著力氣,直到太陽快落山,她才小心爬起來從城東頭的當鋪門口向城西頭的家走去。
路過北門口她看見貼了張榜,前麵圍了不少人。
旁的字她不大認得,可那上頭“中舉”她還是認得的。
她忙上前拽著一個人的袖子央求到,“大爺,幫我看看範雲生可在上頭?”
招弟今兒個在地上滾了一遭,灰頭土臉像個瘋子一樣。
那人見到招弟先是嫌棄地皺皺眉,不過動動嘴皮子的倒也無所謂,“沒中沒中”
招弟一聽,心裏又喜又悲,喜的是雲生馬上就回來了,但同為夫妻,雲生沒中舉她也很難過。
拖著身子招弟回了家,公公一時半會回不來,她也無心燒飯,收拾了兩下,給自己上了些藥便早早睡了。
第二日早上招弟看著鏡子裏臉腫的老高不堪的自己不禁落下了淚。
這哪是才嫁人一年的小娘子,分明已經老了四五歲了,雲生回來見到她這幅樣子,指不定會嫌棄她,招弟又安慰自己,雲生那麼稀罕她,應該隻是會心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