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書院還沒有蓋起來,但聘來的工匠們,還是尊稱這對夫妻為院正和院正夫人。
這些工匠都是本地人,見院正夫人喜歡桃樹,便湊趣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株桃樹可是本地的靈樹,小人家中祖父曾說過,他小的時候,這棵樹便在這了。山下村莊,誰家有人害了病,總不見好,便會來此處拜上一拜,若是貢品合靈樹心意,樹上便會飄下三朵齊齊整整的桃花。將這桃花帶回去,煮水喝了,便能疾病全消!”
“這倒有趣,隻是不知道,是否真的像你說得那麼靈驗?”
“小人也隻是聽說,不曾試過。但村中不少老人,都說這樹十分靈驗,隻是脾氣古怪,今日喜歡的貢品,明日便不喜歡了。這麼多年,村中求到桃花的人,加起來也不過三人。”
院正夫人聽到這,忍不住笑了,“若你所言不虛,這樹倒真像個人一般!”
院正衝妻子搖了搖頭,說道:“不可妄言,古人雲敬鬼神而遠之,我等自當敬畏才是。”
這時院正夫人看了一眼腳下的草地,疑惑道:“怎得周遭一棵桃樹也沒有?這桃樹長了這許多年,總該有桃核落地生根吧?”
“這便是這桃樹另一個不同尋常之處了。”工匠故作神秘地說道:“此樹隻開花不結果。”
“原來如此。”院正夫人不再多說什麼,隻叮囑工匠不要碰這棵桃樹,就走開了。
他們不知道解憂公主所化的桃樹根係伸得比枝葉還遠,即便走遠了也能聽見他們的話。
隻聽院正夫人走遠以後,便有些調皮地對她夫君說道:“我看那樹上的桃子多半是被村中孩童摘來吃了,才不見桃核落地。好端端的,桃樹怎麼會隻開花不結果呢?”
解憂公主半夢半醒之間,心想:
等明年你就知道啦!
之後便又陷入長久的沉睡。
等她終於又有了片刻清醒的時候,周遭的環境早已變了。
書院已經建成,從前在她周圍的樹木都被清理掉了,隻剩下她一棵桃樹,佇立在書院的一處空地上,聽著遠處的竹林颯颯作響,聽著近處朗朗的讀書聲。
曾經的年輕夫妻,也變成了年逾半百的老人。
看起來他們的書院辦得很好,書院裏學子頗多,時常有書生在樹下停駐,對著解憂公主推測品評一番。
這天,一個新來的書生被領到樹下,引他來到這裏的書生便與他攀談起來。
“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在下姓陸,單名一個錚字。”
“這個名字,聽著倒不大像讀書人。”
“讀書人雖不擅長領兵作戰,但亦有風骨,自然也可用錚字。”
“這話倒是不假,是愚兄淺薄了。對了,我要帶你看的,便是這株桃樹。”
陸錚抬起頭,仰望著一樹桃花。
解憂公主這會兒正清醒著,也垂下枝條,去看底下的人。
樹下的人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是狹長的丹鳳眼,瞳仁是淺棕色的,在樹冠透過的陽光的映射下,顯出類似於琥珀的質感。
相比之下,其他的五官就顯得遜色多了,文雅有餘,卻與鋒利的眉眼並不相稱。
解憂公主還沒有完全恢複,盯著陸錚看了幾眼,便開始有些困倦。
朦朧中,她聽見樹下的人說道:“不愧是書院奇景,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