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他急著解釋,生怕她因此而傷心難過,“小影,這一切都是有希望的,隻要我們肯堅持下去,什麼事情都是有希望的!實在不行……我可以把我的眼睛換給你……”
“你亂說什麼!”葉柳影的小手伸過去,想要擋住他的嘴,卻“啪”的一掌拍在他臉上。兩人都被這一巴掌逗笑了,氣氛不知不覺中緩和了許多。
羅丞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嘴邊親吻一下,輕柔的對她說:“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讓你重新見到這個世界。”
“可如果代價是你,我寧肯永遠都看不見。”
“小影!”
“什麼都別說了……”她的臉上又現出那種倔強,“總之,如果我能重新見到這個世界,我第一個想看到的就是你……如果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精彩,卻不能跟你分享,那我得到你的眼睛還有什麼意義呢?”
“羅丞……你不是說過,你要做我的眼睛嗎?”葉柳影靠在他的肩頭,隻有這種安心感,除了彼此,世間任何人都無可替代。
“是……”
“那你別推卸責任!”她調皮的捏捏他,幸福的微光洋溢在她灰暗的雙眸,“你要一輩子都當我的眼睛,當我的手杖……那些我看不到的,你要講給我聽,我感受不到的,你要帶著我一起去感受。你別以為把自己的眼睛給我,就可以甩掉我這個包袱……嗬,告訴你,根本不可能!你一輩子都別想甩掉我,我就是賴定你跟定你,我就要讓你做我的眼睛,你別想逃!”
“所以呢……你說要把你的眼睛換給我,這種想法……真的是非!常!幼!稚!”
羅丞看了她半晌,她的嬌嗔嫵媚,她的淘氣倔強,都如落雨櫻花,帶著輕輕柔柔的粉色,在他心中鋪了一層厚厚的溫情。
他把她擁在懷裏,點點她的額頭,語氣輕鬆了不少。“好……那我們現在回家!”
“回家?”
“是啊……”他在她耳邊嗬出溫暖的氣息,輕聲笑道:“我做你的眼睛,那你……就要做我的妻子!”
葉柳影的雙頰被霞光染上了一層紅暈,天邊金色粉色交織,變成一幅唯美畫卷。夜幕漸漸降臨,晚風陣陣帶著寒涼之意,然而有彼此的肩膀,有相互的依靠,長夜不再漫漫,黑夜不再令人心灰。
午夜夢回中,有那個人的手在身旁緊握著一份溫暖,那份踏實與從容,便足以抵禦寒夜的侵襲,足以驅散黑暗帶來的恐懼。
*****
當手下把一份調查報告送在羅放的桌子上時,他的雙手幾乎顫抖的無法打開那折疊起來的、薄薄的一張紙。
他的手到桌子的距離不過一尺,卻像是相隔天涯,怎麼伸都伸不過去。
那天,他打翻夏柳心的照片,那一地的碎片還留在那裏,映著陽光閃爍,發出刺眼的光芒,似乎在嘲諷他的衝動和愚昧。
“羅總,葉小姐的檢測結果都在這裏。”手下如實報告,“我派人取得了葉小姐的DNA樣本,做了測試之後,她和您的基因相似度是……99%以上!”
羅放幾乎是癱軟在皮椅上,沒有勇氣去接那張檢測報告。他的手下都是訓練有素,取得這些資料不費吹灰之力。而他的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全部湧在喉間,哽住了喉嚨,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他厭惡的那個女孩子,他默許金鳳動用他手下的人去加害的那個女孩子,他曾憎惡她與他心愛的妻子擁有相似容貌的女孩子,竟然是他這個世上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女孩子……
那個保溫箱中的女嬰沒有死,她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了他眼前。這個本該是他最疼愛的人,卻幾次三番因他而受難。
如果早知道那是他的女兒,每個人的生命軌跡是不是都會因此而轉變?
“羅總……”手下把另一張紙擺在他麵前繼續說道,“這是葉小姐的詳細資料。她今年二十歲,出生日期……正是太太難產的那一天。”
羅放閉上雙眼,淚水幾乎奔湧而出。他真是天下第一愚蠢的人,在沒有調查葉柳影身世之前,竟相信了金鳳的片麵之言,讓夏柳心在去世這麼多年後,還蒙上了不白之冤。
而自己處心積慮加害的,竟然是自己親生女兒……
再沉著冷靜的人,被人觸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會失去理智變的癲狂……這或許,是他唯一可以給自己找的借口了。
他笑起來,笑聲狂放卻悲戚,他第一次相信,這世間真的有因果輪回。他做過的不可告人的事,都報應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而他,竟充當了其中的劊子手,迫使葉柳影站在命運的懸崖邊,幾乎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