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淮和陸一笙隔著阻礙看到了這一幕。
如同諷刺似的,紅拂跑進了屏障裏,他們被隔絕在外。
隔在外的他們進也不得,退也無路,更無法提醒紅拂,隻能看著她進入境野的局中,在幻境裏唱著一個人的獨角戲。
陸一笙無奈,坐在方才紅拂女坐的石凳上。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如此,我們隻能看著嗎?”秦淮望著屏障內的境況問道。
“是的。局中有局。這一幕似乎是為那位紅拂姑娘設計的。你我既進不去,又沒有接下來的路可以走,隻能看著,等紅拂能否破局。”陸一笙說道。
秦淮點頭,“但願紅拂姑娘能夠看清這一切。”
……
再說紅拂。
為了不讓對方見到自己的紅眼圈,紅拂下意識地抱慕誠更緊了些。
慕誠被她一勒,呼吸不暢,沒忍住輕輕咳了一下。
紅拂見狀趕忙直起身,拉著慕誠上下瞧瞧。
慕誠為了讓她寬心,笑著安慰道:“無事。近日父親又派醫者來為我換了一副藥方,甚有療效,小拂你可別再擔心了。”
慕誠是一官宦人家的長子,因為自小體弱常有病痛,所以被送到山中靜養,時不時家中會派人送湯藥過來。
山中寂寞,少與人來往,養成了一副恬靜的性子。
紅拂第一次見到他時,是在山中行路,路過竹屋,想向主人討杯水喝。對方給她舀了一大碗清冽的井水,就在她道謝準備離開時,身後的人輕輕地問了一句:“貴客想要聽琴嗎?”
於是她轉過頭去,看到那主人像是怕打擾旁人似的,小心詢問。
身後的風吹動小竹林,卷起的枯葉繞著他打著璿兒,他便與那片青竹枯葉的景色融為一體……
慕誠是病故的。
那時她正隨師在外修行,不想他病的那樣急,短短兩個月,等她回來就再也找不見人了。明明約好了等他身體好些就成親,她怨自己,因此執著的穿著紅裙子,夜夜夢裏都是他離去前病痛的樣子。
她來到境野本不是為了見他,一經離別本也不奢望能夠再見。她來此曆練原本警惕的很,可一切的抵觸在見到慕誠的那一刻都消散了。
如果能日日見到這樣的慕誠,那她一輩子呆在境野裏陪著他又何妨?這些年來四海為家,不過是在尋找同他相似的人相似的景罷了。如今已見到,沒有遺憾了。
“小拂,小拂。”慕誠在喊她。
紅拂回過神。“慕誠,我剛剛沒有聽清,你說什麼?”她想通了,笑的像鮮妍的花,睫毛卷翹而嫵媚,語氣微微嬌憨,托著腮望著對方,沉浸在他好聽的聲線中。
而屏障之外,陸一笙和秦淮似乎是同一時間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警覺和危機的預感,“不好。”
……
“小拂。”慕誠的語氣寵溺而無奈。“沒有什麼,我是問你想不想吃龍井酥。”他說著捧出一個螺鈿漆盒,裏麵沉甸甸地都是為紅拂女準備的。
盒子裏麵盛著嫩綠色的點心。
新摘的龍井茶炒製後研成茶粉,和著油酥和麵粉,揉得表皮光滑。
幼滑的蓮蓉薄餡夾心。
烤製後層層酥皮蓬鬆,內餡香軟,酥而不膩。
是紅拂最喜歡的點心。
慕誠知道她喜歡,於是總是留著點心,等她來專看她吃。
紅拂女的鼻尖微微泛紅,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來小院的時間總也沒個定數,慕誠的點心怕是回回都備著,卻十有八九等不來她的。她拿起點心,貝齒輕輕咬了一口,“好甜。”
“好甜,慕誠,我很喜歡,你要不要來一塊嚐嚐。”她說道。
誰知慕誠盯著她不語,輕瞄一眼她托著翠綠糕點的纖細指尖,微微紅了耳廓。
她遂起了捉弄的心思,“喂,阿誠。原來你想吃這一塊啊。”紅拂得意的伸手搖了搖那塊點心。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
果然如記憶裏的樣子一般,慕誠端正身姿,溫柔的目光包裹著她輕輕地問:“小拂,等我好些,我們成婚好嗎?”
如夢似的,夢寐以求的場景又再現了,紅拂眼圈又紅了。
“小拂,你不願意嗎?”幕誠又問。
紅拂笑了,她起身撲到對方懷裏,摟住對方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誰說我不願意了。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你可不許反悔!”
……
屏障外,陸一笙聽到此話,抬頭道:“不好,怕是危險……”他使出一張符籙,在指尖點亮,那符籙如冰藍的刀鋒泛起森涼的冷氣,“去。”
陸一笙傾力一擊,冰藍如長刀破空,帶著呼嘯尖唳之聲而去,直劈向麵前的屏障,帶起飛沙走石和天地震動之感。那麵前的屏障被劈砍的波動不已,瀕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