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由明亮轉陰,雲霧一片一片旋轉,越往城外的方向,草木就越旺盛,道路由闊轉窄,經過狹長的羊腸小道後,眼前視野驟然開闊。
蔭涼的風吹過,灰暗天光下草木的翠色變得更加瑩亮,天光落於兩人身後,土坡之下大片的沼澤出現在二人麵前。
陸一笙抬起左手,虛虛搭於空中,自他五指的指尖顯現出冰瑩,在空中顯露出森涼之感,五根絲線從他的指尖生長,他的指尖微紅,落在夕陽下如嫣紅的花萼,生長出的絲線如纖長的花蕊,在風中微顫。
當陸一笙口中念起術語的時候,花蕊上亮起術法的光澤,有如鮮花銜露,蕊芯泣淚。
“那個方向。”他對秦淮說道。
沼澤不易行走,兩人幾乎是掠到那處洞穴旁的。
千絲線確定的位置很準,它一放出便如蛛絲吐納,已將鬼嬰本體藏身之處層層包裹。
陸一笙輕而易舉地將小布包從土中取出,外層的布料確實有些風化暗淡,輕輕一碰,就像睡蓮一樣開了。
鬼嬰的本體安安靜靜躺在其中,依舊是幹癟瘦弱,長長的爪子。隻不過表麵蒙上了一層陰翳,被一團灰色所籠罩。
“這是它的怨念。”隻看一眼,陸一笙便說道。
秦淮拿出冊子寫道;“當初你讓我用生機劍法,希望能將它的不甘化解,卻沒有什麼效果。是因為這濃重的怨念嗎?”
“是的。”陸一笙歎了一口氣,“你當初想留它一條生路,將它化解,可是我們還未探究到問題的症結,隻有找到它的心結,才能化解這份怨氣。”
秦淮寫道:“我原本以為,在壁櫥中孤零零的餓死就是它的怨氣所在,現在看來不僅僅是這樣,還有些別的原因。”
陸一笙點點頭,拿出一個往生鎖帶在鬼嬰脖子上,又將小布包放回原處,“這些就是我們接下來要探查的。”
等兩人走回客棧,已是月上中天。
兩人一商量,準備簡單洗漱一下,便要休息。
秦淮在一樓,陸一笙住二樓。
吹滅了蠟燭,便休息了。
夜裏,月光溶溶,四處靜謐,正是酣睡好時節,秦淮翻了個身舒適躺在床榻上,睡意卻沒有那麼濃厚。
說起來,這是進入境野以來,第一次躺在柔軟的被褥上休憩。境野裏麵感知不到時間,甚至感受不到睡意,也不知道他已經是很多天沒有休息,還是僅僅在這芥子空間中過去一瞬。
秦淮把劍壓在枕頭下,雙手枕於腦後,望著頭頂的床帳子出神,帳子上繡了團團繁盛的花紋,大約是福祿錦繡之類的。樓上很安靜,陸一笙大約已經睡了。秦淮安靜躺著,看著窗前透過的月光陰影投在地上,這場景如此祥和,他出神望著,突然覺得心頭不妙,他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下跳動,聲如暮鼓,引人危機感驟現。
月光照進屋子,被窗棱分跟成幾部分,隨著月亮的移動,地影的麵積逐漸變大,又被地板木條的拚接處分隔。秦淮同陸一笙相處這段時日,多少聽他講過一些卦象凶吉,此刻定睛一看,陰影恰恰是歸魂卦中的地水師,他心頭猛地一跳。
接著,便聽到樓上三樓的回廊有人快速跑動的聲音。
“快,請大夫來。”
“拿熱水,丹丸先給夫人服下。”
秦淮猛地跳下床,拉開門一看,三樓整層燈燭驟亮,頃刻間已是燈火通明。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他又修習過生機劍法,隱約間已有血腥味傳來。
身後人快步走來,秦淮一回頭,陸一笙已經披衣而至。
不等秦淮示意,陸一笙先說道,“昨日馬車密不透風,車中兩人,一人病重。現在看來,應是急病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