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心裏一怔，在他的內心深處，私塾先生是無私的，是傳道授業解惑的，然而眼前的劉先生，一身銅臭味，與自己的想象的大相徑庭。
張將與劉先生商量片刻後，交了一吊半的銅錢，還是張千識得一些字，加上打掃整個私塾的衛生，換得半年的學習機會。
時光匆匆，五個月過去，張千在私塾每天和其他學子一同聽劉先生授課，閑暇之餘就是打掃衛生，一切忙活完了之後，便把學堂講台後方書架上的書籍拿來學習。
張千記憶力很好，學堂本就不多的書籍已經被張寧讀完，思維和眼界得到很大的提高。
這天，劉先生帶著另外九名學子到鎮上購置一些筆墨紙硯，張千沒去，主要因為家裏窮，不想給爺爺添負擔。
另外，每個月的今天，張將都會雷打不動來的來私塾看望張千，把私塾內外打掃幹淨之後，張千便坐在院門檻上等待。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已到中午，張將還沒到，張千嘟囔著道：“爺爺今天怎麼還沒來？之前都是午時前就到了，腿腳又不好，來晚了，回去也不安全……。”
張千擔憂起來，心裏希望爺爺有事耽擱，或者忘記了，明日再來，這樣才能放心些。
“張千，坐這裏幹嘛？要下雨了，快進去吧！”雖說這劉先生滿是銅臭味，但人還是不錯，從鎮上回來，看到門檻上的張千，提醒道。
“先生回來了！我在等我爺爺，他每月的今天都會來看我。”
張千此時滿臉擔憂的望向天空，此時烏雲密布，雖是夏末，卻是氣溫驟降，狂風吹來，能感受到一陣陣涼意。
劉先生沒有多言，搖頭走進院子，才一會兒，四周開始傳來零星的雨打聲。
一陣狂風卷起，雨水如瓢潑，電閃雷鳴，地麵升騰起層層薄霧，裹著泥土的溝水混濁疾流，張千神色更加凝重，擔憂無比。
“張千！快進來了！你爺爺應是有事耽擱了，弄生病了可是要花錢的！”
其他學子距離私塾都不遠，從鎮上返回後都各自回家，此時，劉先生坐在正中學堂內，手裏拿著一本新書，應是剛從鎮上買的。
“嗯！我知道了！”雨勢已經小了很多，但打濕衣服卻隻需十來個呼吸，張千猶豫片刻，應了一聲，起身回院子。
“不好了，野獸吃人了……！”
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張千心裏一震，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前腳踏進門，身後再次傳來驚懼的聲音，張千一凜，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咯吱…嘣嘣…！”雨勢減弱，遠處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村子裏陣陣開門聲響起，嘈雜不已。
張千飛奔而去，路麵濕滑，他好幾次摔倒，都第一時間翻起，似乎不會疼痛一般，很快，張千看到一處寬敞的空地上站滿了村民，中間更是圍者一圈，驚恐，顫抖的聲音從人群中央傳出。
“下個月我老婆就要生孩子，家裏糧食會更加緊張，就想著去望龍山尋一塊荒地開墾出來種糧，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個老人，被一頭豺狼叼著。”
“我手上有鋤頭，正要救人，哪知那豺狼眉間散發出一股黑氣，雙眼通紅，我被嚇傻了，一不留神，摔下懸崖，幸得抓住一根岩藤，撿回一條命！”
此時，村民全部圍了起來，張千聞言，小小的身體嚐試著往裏麵擠，好幾次之後，才勉強將腦袋探進入圈內。
張千一看，此人有些麵熟，略微思索便回想起來，此人也姓張，叫張武，爺爺還給他算過命。
張武滿身傷痕，雙眼驚恐，聲音顫抖，周圍人也感覺到一陣發毛。
“看清那人是誰沒有，是不是我們村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滿臉嚴肅的問道。
“好像是住在望龍山半山腰處的老張！”張武說完，周圍的大部分人鬆了一口氣，表現出慶幸的神色，畢竟這個時候，還有很多人沒有回到家，都不希望厄運降臨自己的家人。
夾在人群中的張千此時如五雷轟頂，全身麻木，雙目無神，任憑這些大人擠來擠去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咦？這娃是哪家的，我怎麼沒見過！”人群散去，張千重心不穩，摔在地上，身邊的一個中年婦女看到，一道驚奇的聲音響起。
這時大家投來好奇的目光，紛紛打量著張千。
“這不是老張家的孫兒嗎？”
“老張家？哪個老張？”
“就是望龍山半山腰處的老張！”
此時眾人紛紛議論，露出可憐之色，卻沒有一個上前攙扶，都各有心思，有害怕被張千賴上不走的，有嫌晦氣的，甚至有看好戲。
“爺爺……！我要找爺爺……！”張千忽然起身，抹著眼淚，大腦一片空白，隻想著要尋找爺爺。
張千起身，走出人群之時，一個個大人，竟讓出一條路，任憑他徑直向望龍山走去，他高一腳低一腳的，身子搖來晃去，卻始終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