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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過，一起死。
她天資雖然不如妄蒙塵，但絕不會退縮。
她不能丟白昆侖的顏麵。
妄蒙塵將懷中包裹裏的‘荔枝膽’拿出，毫不猶豫地塞進嘴裏，“上一輩的種種恩怨，今日就終結在我這裏。梅初雪的項上人頭是我爹取下的，我死了便是贖罪，他們會消氣，衛姐，快走，妄家沒必要為了天工府一個死人填補兩條命。”
唰地一聲利落抽出長劍，將劍鞘丟向妄衛。
沒有任何其他廢話，二人各個奔馳一遍，在馬背上都長歎一口氣，已經做好了今日犧牲的必死決心。
在驢車又百無聊賴地走了一個時辰，四人已經開始耍牌，互相在臉上貼小烏龜了。
“我的我的，金、鳳、凰、落、梧、桐、枝，必爆。”小姑娘牌齡最久，腦子裏存了許許多多的必殺組合技能，七張卡牌一起放下去，將另外三個大人炸的滿眼花。
“一倍，兩倍，三倍，你們三個各欠我三十根糖人畫。”幺豆角嘿嘿笑出聲。
羊守一氣餒，常紅袖臉上貼滿紙條，伸長脖子問，“還有大概多久才抵達呂城？”
“快了，從林子繞是兩個時辰，從峽穀直穿兩三刻鍾。”
“啊，不要吧，我們昆南本地人從來不走峽穀，說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們還是安全地繞路吧。”
“我趕時間。”常紅袖捏捏小姑娘臉頰肉，“再說有羊妖怪護著我們，不會有事的。”
幺豆角隻好點頭。
芍藥旁觀二人互動，察覺幺豆角的不安，似乎在畏懼著抵觸著什麼。但她沒有替她出頭，芍藥更想知道幺豆角，緋妃子甚至包括整個仙進奉昆南，都在隱瞞著什麼。
羊守一拉著驢車直衝峽穀，路邊碎石太多，車上負重不堪。四人下車，輪番助推。
吭。
常紅袖最先聽到一聲悶響。她抬頭看向遠方，警惕起來。
吭。
半息後，羊守一也聽到了。她與常紅袖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決斷。如果有任何不對勁，一人保住一個，往峽穀上方衝去。
聲音越來越近，連芍藥和幺豆角都抬起頭來尋找聲源。
羊守一捏了一把小姑娘瘦弱肩膀，“抖什麼？”
她一問，幺豆角抖得更加厲害，“糟糕，我們碰到了昆南的詛咒。”
峽穀三人沒當一回事，要求，“好好說話。”
幺豆角害怕的不得了，抬手一指山林頂部，“不要笑了，我是認真的，那上麵有個巨大的石頭，滾下來會燒死我們的。”
“太陽嗎？”
還貧，這個危急時刻，她還亂講！
幺豆角快急哭了，“快想想辦法呀，那火球要追過來了。”棄車跑走吧，能活一個是一個，錢財衣物都是身外之物，無所謂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跑起來。”羊守一緊了緊手腕上的係帶，先一步拔腿而奔。三人緊隨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受到威脅，幺豆角的小短腿跑得速度竟然不輸於三人，甚至是最快的。
腦後傳來碎石被碾壓的聲音，驢子嘶吼，滾燙的岩漿墜落在四人身旁岩壁上。那巨大火球就在峽穀上方，朝著她們碾壓而來。
狂奔的幺豆角悔恨不已，早知如此倒黴，她就應該抵死不讓幾人走這條路的。熱度距離幾人越來越近，幺豆角四肢發麻，已然不太堅持的住了。正在她感到絕望的時候，不遠處的羊守一突然止步，回身看她。一個刹那間，羊仙姑抬起胳膊，將小姑娘輪出峽穀。
幺豆角在空中輕盈地飛著，眼看芍藥也被常紅袖拋出來，二人一遠一近的狼狽落地。伶俐的小姑娘被甩懵了，不知所措地跪在旁邊土坡上。
芍藥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朝幺豆角大喊，“不是說想要學功夫嗎？還不快跟上去。”
幺豆角呆呆地。
“快去！”芍藥吼她。
她立刻回神，手腳並用爬起來，朝峽穀口奔去。
隻見那峽穀上方墜著的巨大火球已然落地，卻沒有按照設想壓死下方的羊守一和常紅袖，而是令人詫異地被頂了起來。幺豆角不可置信地望著二人。
羊守一抬腿一腳全力踹向巨大火球，毫不畏懼那上麵炙熱的溫度。“跟我走，我們換個寬敞地方。”
這話是對身邊常紅袖說的。二人施展輕功，推著那火球一前一後來到碎石平地。
羊守一立在高處，紮馬步沉下重心，蓄力後一拳打在巨大火球上。本以為這是唯一一招，卻沒想到這是一個最基本的開局，下一秒，羊守一追著那火球而走，拳拳中心，招招狠戾。羊守一的招式太快，連常紅袖都需要聚精會神的領會一會兒才能逐步拆解動作。她立在一塊平緩碎石上麵，低頭看向下方的幺豆角。
“看好了，我隻演示一遍。”她蹲下身，拉開起始姿勢。
幺豆角手忙腳亂地紮下馬步，立刻學著常紅袖的招數。
“何為天，何為地，何為人，世間眾生皆有定數，入這洪流，當為順勢。勢生，我生，勢滅，我不留，天地有序，萬物有靈，你我不必強求，隻可順心順意順勢而為。”
芍藥的雙眼飽含淚水，卻不知是被火球灼目的光線刺傷的，還是觸景生情感動的。
“二十年了，我終於又見到了你，歡迎回來，應紅夢。”
大概是朝華續玉丸的作用，激動不已的芍藥喉間一翻，吐出體內餘下的最後一口積血。她也有所感悟，就地而坐，盤腿入定。
幺豆角的體力支撐不住全程，她滿臉淚痕地癱坐在土坡之上，甚至忘記如何正常呼吸。作為一個從小便聽著天工十六器故事長大的孩子，打內心裏她是無限向往的，可故事終究隻是故事，裏麵免不了添油加醋，她始終不信。還總嫌棄緋妃子罔顧事實，為心愛之人編造誇張的子虛烏有，一個人輕功再高超怎麼可能如同天上仙女般從天而降，說白了都隻是會應用機關器的凡人罷了。
可眼見為實，她今日見識過了羊守一的這套順勢拳法，又眼見常紅袖的拆解招數。她大概明白了。緋妃子當年必然是親眼見識過當年天工十六徒的超凡英姿，才會有感繪畫出那卷天宮極樂踏春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