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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萬確，這輩子如若沒有遇到府主，我恐怕不會揚名天下，但這輩子如若沒有遇見你，此時此刻就不會有芍藥的存在了。畢竟梅初雪二十年前就同天工府一並死去了。”
常紅袖十分感動。
芍藥本來剖析內心有一絲絲尷尬，但見到小師妹如此，也不免心滿意足地貼過去抱緊她。
“那你呢，如果要在我和李柏川之間選一個，你選誰？”
“當然是李柏川，還用想嗎？”
“我真是自取其辱。”芍藥前一秒還想親她一口，現在就直接勒死她，“白養你這麼大了。”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
“在我的選項裏，李柏川不會死，你也不會。”
芍藥無語地睨她，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這麼多年她在屁股後麵伺候勤快，就隻是一個備選老媽子。
常紅袖敬一杯茶，信誓坦坦地道，“隻要有我在，你們都會好好活著。”
芍藥點頭，也端起茶來與她碰杯，“我信你。”
“我需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跟你有關。”
常紅袖正襟危坐。
芍藥歎口長氣，竟然不知道這筆糊塗賬該從何時算起，隻能挑挑揀揀說了些近期的。“繾綣夫人的小侍女被割之日，我曾經洗澡沐浴被窺探過。繾綣夫人後來召我去談話，你們並不在場，她跟我隨意聊了一些家常，並未提及任何敏感詞語。”
常紅袖嚴肅點頭，她記得。當時她帶著幺豆角從繾綣夫人住處離去，二人還有了一番拜師的談話，那也是第一次常紅袖升起收徒的念頭。
“怪就怪在，那個時候我與夫人在屋內聊天，也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凝視窺意。我本來有些許防備，但繾綣夫人卻親昵地拍拍我的手，讓我安心。”
這種情況隻能有一個解釋，“她也早就知曉了密道的存在。”
“沒錯。在那一瞬，我意識到了這個點，便開始密語手勢與她交談。”芍藥神色凝重，“我將緋妃子的背後勢力告知與她，她早就知曉，並且也告訴我一個秘密。”
“是緋妃子身世。”
芍藥訝然，“你知道？”
“臨走之前猜到些許。”常紅袖低頭吃了一口瓜果，“對不住，這次選擇了隱瞞。”
“…………”芍藥也有同感，二人都選擇了將事實隱瞞。
“第二日，繾綣夫人就死於非命。”芍藥繼續，“就在第八堂內義診妄女俠的時候，我特意觀察了細節，她變樣子了，全身的氣質發生變化，我猜皮下應該是個男人在裝。之後所有人都前往抓藥房，我變故意湊上去與假夫人攀談，問她那小童子與天心樓交換之物是什麼。“
“繾綣夫人應該一無所知。”
“沒錯，她話說得很明白，二十年前的交易細節未經過她手，她不知曉實乃正常。可這位假夫人，毫無顧忌，隨意地就告訴了我，交換出來的是芳菲花，提籃燈籠草和玉靈仙鶴芝。”
芍藥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沒有腦子，還是依仗過大，導致無所顧忌，“況且，假夫人對交易的時間非常在意，甚至精確到了確切日期。”
“昆南一笑春風樓，唐春盡的徒弟，唐傾翻。”
“隻能是他了，他們一笑春風樓向來以暗殺為生，培養的少年皆是無心冷情的殺戮利器，唐春盡不過是個幌子，唐傾翻才是領了牌子的正經殺手。”
“他的目標不應該是你。”世上見過常紅袖真麵目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尋常人即使知道了常紅袖的真實身份，也隻會生出霸占之心，不可能隨意殺掉她。畢竟金鵝殺掉了，金蛋怎麼取？
“春風樓的目標是羊守一，而羊仙姑懷揣天下第一名醫緋度臣的朝華續玉丸此次前來湊熱鬧，也不可能是為了區區一個‘荔枝膽’。”
“她要查賬本。”
“禦主榻前不可能輕允一個來曆不明之人酣睡，更何況仙進奉莊園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伸得越來越長，兩方應該早有防範。”
所以現在眾人集結在仙進奉莊園的目的明了了，表麵都是奔著奇藥‘荔枝膽’而來，實際上目標直指仙進奉暗中隱藏的賬本。
“這裏麵唯一還算無辜的，就是曲書叢曲老頭了，盲眼老頭一輩子四處奔波無非就是想要史上留名，將春江花月夜的榜單打成一塊金字招牌。隻可惜，他碰上了緋莊主。”
常紅袖回憶起當時義診的場景，緋妃子為曲書叢診脈，覺得對方身體健康，甚至還畢恭畢敬地拜下去，問曲老頭是否是杏林中人。隻可惜這熱鬧沒看完，芍藥就燃起了信煙，眾人便立刻朝抓藥房趕去，無人在意這回事。
“他被剁去雙手就是因為他反過來把了緋妃子的脈吧。”犯了忌諱，畢竟緋妃子有秘密需要藏住，他這般無所畏懼地反著去探究對方，可謂是站在雷電中心等著被劈。
“好奇心害死了他。否則他可以全身而退的。”她師姐妹二人也便找不到春江花月夜榜單作者的真身是誰。
倒是也不可惜。
畢竟天工府是受害者，曲老頭或許本意不壞，但他內心想要試探試探天工府的成就，刻意宣揚透露出天工府藏身的地址，是落井下石，也算始作俑者之一。
“吃飽了。”芍藥將勺子放下，用軟巾擦嘴，召喚大堂的小二，“你們家有蒸好的饅頭幹糧沒，打包兩籠屜，我要一並帶走。”小二立刻殷勤應答，轉身離去的時候，還被芍藥盯著屁股看了半天。
“哎哎，這等姿色你也不挑。”常紅袖知道自家師姐愛好翹臀，但這位小二也就一般般。
“白昆侖。”芍藥又順下一口茶，“他的步伐是白昆侖的入門弟子必修功課，先前來時我見到他一個推手將吵嚷顧客摔出門外，用的也是雲中藏瓏的變招。”芍藥自小對不平洲的招式心法見過不忘，加入天工府開始習武後，便越發仔細，觀呼吸步伐，舉手抬足便能猜出對方的內力招式出自何門。
但這不奇怪，眾生門的口號便是眾生平等，沒有所謂的教義，真要說就是來者不拒，不論先前做過什麼天大的禍事，入門後皆為前塵往事，概不追究。故此眾生門在六大派裏算是最囂張的那個，一呼百應，還沒有任何道德標準在。縱使這位小二先前是白昆侖的弟子，現在成為眾生門一員也無甚稀奇，要是認真追究，估計有的是曾經的名門正派。
“二位顧客，打包好了，這是您的食盒，千萬小心別燙到。”小二體貼周到地用花色布巾將食盒包裹妥當。
芍藥眉開眼笑，可見是欣喜的，還多給了賞錢。
付賬離去時，常紅袖去取驢車，她站在門口等待還從袖口裏取出先前幺豆角分享給她們的糖果。之前她吃過一顆，荔枝味的，清甜口，唇齒留香很是好吃。現在無事可做，她取出一顆塞入自己嘴裏，另一顆留給常紅袖，還剩下一顆。
芍藥招招手，小二再次靠近，“送你一顆糖吧，我們馬上就離開昆南，這輩子也再難回來了。既然是緣分，我們就一起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