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自導自演，啞口無言，手被惡狠狠地攥著，是掙脫不了一點，於是我開始沒話找話：“多多去哪了？”
“死了。”兩個字像是冬日的河水冰麵般平靜，我沒再問下去，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出來多多為什麼死，估計是因為那是我送他的貓吧。
而且那隻貓不隻承載著和我的記憶，還有他那個冰霜般的母親。從前，大概是我十二歲的時候，那時候父親還健在，我從八歲被送到戰場上曆練，十二歲回來，父親把我看作是優秀的作品，因為我在邊疆四年竟然都沒有死，反而練就了一身武藝，當然他最看重的是我的毅力，我回來不到三天，就跟父親承諾會繼承父親的衣缽，在十五歲成年之後會再次奔赴邊疆，並且如無意外，會永遠守護邊疆。
父親記恨我是夷月族妖女的血脈，從來對我冷淡，直到我說保衛薑國，父親才稍有緩和，後來父親更是重用我，甚至說我是他的驕傲，我跟他的父女情分是從十二歲才開始的，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晏海，他才十歲，也是個孤苦伶仃的，我看見他像是看見了自己，在漠北的風沙中守衛城門的小女孩，原本平整較好的麵容被風沙吹成砂礫，我別無選擇，因為不去會死，因為我的父親恨那個欺騙他的夷月族妖女，而我是那個妖女的後人，我的父親容不下我。
我原本不愛參加宴會之類，因為聒噪，去也是因為父親命令，軍令如山，我不得不去，剛吃完飯就看見晏海在井邊倔強的小臉，他一身的水早已濕透，纖瘦的骨架看上去沒什麼力量，卻怒目圓睜的瞪著一個微胖的男孩，頗有些自不量力。
他去觀居山，是因為他母親出了家，在觀居山當姑子，這不算是奇聞，但他母親因為父親不忠恨毒了他，從來不見他，他也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原本以為隻要求得母親原諒，母親就會接納自己，於是他就在觀居山住了半年，日日在菩薩麵前祈禱跪求，日日四個時辰的跪拜，他的母親也沒有接納他，而我聽說了就早早過去陪他解悶，送了他一隻貓，就是多多。
所以多多身上不僅承載著可惡的我的記憶，還有冷漠的母親，還有日日四個時辰跪拜的苦痛，所以他從來不喜歡多多，他容不下多多我可以理解，但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還是有些沮喪。
“後來母親有找過我，你猜是為什麼？”我回過神來，我記得晏海的母親後來搬到了比較偏遠的地方的寺廟，回來都城要一個多月的路程，而且他的母親如此厭惡他，竟然會來找他，真是不可置信。
“真的？伯母回來了？估計是回來看你吧。”
他突然大笑，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我有點沒反應過來，他說：“你一定想不到，我娘千裏迢迢的回來找我，竟然是為了給你過生辰。嗬嗬嗬嗬，你一定想不到。”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見到她他卻說我是魔鬼，她說她喜歡你，一看見你她就開心，於是她千裏迢迢的回來給你過生辰，還給你做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可是她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一件衣服，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喜歡你呢。”
“可你當時已經不在了，他指責我，罵我是魔鬼，罵我永遠都不配得到別人的愛，罵我是個瘋子，後來她在客棧裏自盡了，我為了報複她把她埋在了晏家的祖墳，她說的沒錯，我就是魔鬼，她生的時候死活不願意回晏家，但死了我卻非要讓她做晏家的鬼，索性她已經恨透了我，不如就更恨一點，反正我已經沒所謂了。”
我的小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伯母回來是為了給我過生辰？這到底為什麼，確實在晏海求母親原諒的時候，我去伯母的別院求了她很多次，求她見見晏海，我們也確實相談甚歡，但是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而且伯母已經去世了？還被埋在了晏家的祖墳？我真是很無語，晏海你是腦袋被驢踢了嗎想到這麼損的招數！
我立刻拉起他的手：“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裏？”晏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