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舟抬眸,望向正前方的機位,她的眼神裏沒有慌張,無波無瀾,雖然隔著監視屏,羅孑依舊被這樣從容的氣魄打動。
對著導播台道,“都別慌,跟著她的節奏來。”
觀眾席已經有人開始發牢騷,這是什麼啊,預告這麼久,就給我們看這個?簡直是魔音穿耳嘛。
元舟試了幾個音後,發現問題所在。
有人故意擾亂了音高,調試起來並不難,隻是需要花費時間,眼下處境緊迫,想要係統的檢查和調整是不可能了。
她隻得鋌而走險。
元舟努力回想著老師教過的方法,此刻,她無比慶幸自己的記憶天賦,同時也感謝宋塵生。
為了他,她在無數個天光乍破的清晨和夜幕四合的傍晚,苦練琴技,不知坐了多少冷板凳。
她要她吃過的苦都算數。
不同於觀眾席的躁動,後台落針可聞,羅孑緊緊盯著計時器,已經過去十秒,牽一發而動全身,後麵節目的時長不可能縮短,隻好壓縮主持人的串詞。
她最多可以再給元舟留出五十秒,如果調音還是無法完成,這個節目就隻能切掉。
他們不能將殘次品搬上舞台。
“我靠,調好了!”羅孑邊上坐著節目策劃,也是文物係的學生,激動跺腳,“學霸牛逼!
噯?她這是要幹什麼?”
隻見,元舟站起身,離開鋼琴凳,提著裙擺,朝著台下行了一個端莊優雅的宮廷禮。
“這些音符也許不夠動聽,但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不會忘記它們的聲音,正如漂泊異鄉的文物,它們沉默的呐喊,足以讓世人聽到。
踏過荊棘,便是回家的路。”
元舟平緩柔和地訴說,使觀眾席重新安靜下來,她轉身回到鋼琴前,雙手搭在琴鍵上。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細膩婉轉的音樂總是能勾起人類的情感共鳴,當這段刻在人們記憶裏的純音樂響起,有觀眾流下了眼淚。
嗩呐一響,點燃全場。
至於二胡,它的曲調沒了人們刻板印象中的哀怨,變得肆意暢快,如一個拎著壺酒就敢行走江湖的無名俠客。
“音樂劇還能這麼玩,真是泰酷辣!”很多學生都興奮地舉著手機拍攝,跟著音樂輕輕哼唱。
到最後,“茉莉花呀,茉莉花......”這句,整個禮堂的人一起大合唱,場麵極度震撼。
市廣電台的記者,熱淚盈眶,對邊上的同事說:“你信嗎?我畢業快十年,這是第一次感受到青春的氣息。”
“信。”同事擦了擦眼尾。
青春就是這樣,它也許起於一個人的低聲輕吟,卻會演變為一群人的高歌猛進,這裏麵藏著無數個驚心動魄的瞬間。
“不錯,很有創意。”唐殷邊上坐著的人是蔣戈,雅澤學院的校長,他並不在此次受邀名單裏。
當他今晚出現在禮堂,唐殷也有片刻的失神。
蔣戈自立門戶後,他們就很少來往了,這些年兩家學校因爭奪生源,關係鬧得一年比一年僵。
屬於互相看不上。
這會,唐殷聽到蔣戈那句不知道有幾分誠意的讚歎,驚訝道,“你還會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