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塵生很難言明這一瞬間的感受,喜悅夾雜著悲傷,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的世界隻剩下元舟的聲音,和眼前這個女孩。
直到多年後,他和一位友人閑聊,那人說,世間萬物的離去都悄無聲息,並非砰的一響,而是噓的一聲。
宋塵生否認了這種說法,他對友人說,離開是有聲音的,周身血液凝固,骨骼仿佛碎裂,那種聲音隻有自己能聽到。
它叫做失去。
“舟舟。”宋塵生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元舟搖搖頭,“我想聽的不是這個,你可以回答喜歡,或者不喜歡,但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宋塵生沉默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們麵對麵站著,過了良久,他都沒有再度開口,元舟的耐心和期望一點點失去。
她到底不舍得難為他。
問,“師哥,你是不是喜歡付知瑤?”
宋塵生的眼神有刹那的錯亂,元舟把它理解為被撞破心思的慌亂,她苦笑,冷靜如宋塵生,原來也會為了一個人心緒難寧。
“那天在舞台上,我沒有推付知瑤。”元舟說。
宋塵生看著她,“我知道。”
元舟心裏泛起陣陣悲涼,當時禮堂有那麼多人,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幫我證明呢?
擔心付知瑤麵子掛不住?
她的清白重要,那我的呢?
“付知瑤她......”元舟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她不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可這事關某個群體的安全,“她虐貓,你知道嗎?”
宋塵生眉頭緊蹙,而後,點了點頭。
他隻是好奇元舟從哪裏得知這件事的,它有沒有傳播開?於是,他做了今生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他說:“舟舟,這件事會毀了付知瑤,麻煩你保密。”
這句話如當頭一棒,敲醒了元舟。
“麻煩?你以什麼身份請求我?”元舟語氣裏帶了哭腔,“你知道所有的事,還依然喜歡她?”
宋塵生不敢看她的眼睛,別開視線,“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用不著!”元舟退後一步。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哭的衝動,“宋塵生,你不要覺得自責,我喜歡你,是我心甘情願,為了追上你的腳步,我努力學鋼琴,讓自己變得優雅,我回回考試都要拿A,不敢鬆懈一秒。
這些,當時覺得很苦,可也給了我正向反饋,如果我不苦練琴技,今晚的變故我就無法應對,所以,謝謝你,因為喜歡你,我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我之所以今天向你告白,是因為再過五個月,我就十八歲了,我想要給我的青春討一個結果。
至於這個結果怎樣,由我自己承擔,你無需負責。”
元舟說完,利落地轉身,快步往前走著,到後來改成了跑,跑著跑著,天空飄起了小雨。
她蹲在空無一人的操場,嚎啕大哭。
太狼狽了。
還好有這場雨,掩蓋了她的哭聲。
任輕雨和幾個男生去服裝係歸還演出服,回到後台,沒有看到元舟,他問迎麵過來的羅孑,“人呢?”
“誰?”
“元舟。”
“說是去約會了。”羅孑揶揄,“急急忙忙的,連慶功宴都不參加了。”
任輕雨抬腳就往外走。
“喂,你也走啊?那我這慶功宴沒人了。”羅孑跟在後麵喊,林徐夏拉住她,“我我我,我一人頂仨。”
任輕雨剛出禮堂就下了雨,他從門衛處借了把傘,掏出手機給元舟打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他邊走邊打,路過操場,發現那裏蹲著個人,雙手抱著膝蓋,像是在哭。
是他要找的人。
元舟哭著哭著,眼前出現了一雙白球鞋,她慢慢抬頭,朦朧著淚眼望著為她撐傘的任輕雨。
“西西,我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