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稍縱即逝的情緒，還是被蘇長青捕捉到了。
他明白，石青青不得已的柔善好說話，不敢計較這，計較那，都是被時局逼出來的。
他愈發覺得，自己很是對不住石青青。
石青青這個年歲，和蘇錦薇差不多，原本正是天真爛漫，不理世事的模樣。
再不濟，便是嫁人，若是做了旁人的正室，也不會如此受委屈。
說來說去，嫁給他，確實是委屈了石青青。
自從芸娘入府，石青青這幾日便一直悶悶不樂，怏怏不快。
每天在他麵前，都是強顏歡笑。
他知道石青青在想什麼。
芸娘的存在，他之前一直沒有告訴石青青。
石青青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是他唯一的妾室。
即便做了妾室，她也認了。
卻不想，蘇長青還有一個相伴多年的外室。
即便石青青不說，蘇長青也感覺得出來，她這些日子的失落和不開心。
也因此，這幾日，她一直閉門不出，當作自己不存在。
怕也是傷了心。
今晚，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卻還要反過來安慰他，為他考慮，讓他不要傷了往日的情分。
蘇長青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看了看石青青，便不想去香園了。
石青青卻一直催他，讓他去看看芸娘。
蘇長青也確實擔心芸娘那邊的情況，在石青青的幾番催促下，他便還是起身離開了連心院，前往香園。
香園裏。
素環已經被送走了。
芸娘安排她回了簪花巷，繼續留在那裏，幫她看顧院子。
其他下人都被芸娘趕走了。
她一個人坐，靜悄悄地坐在屋子裏，眼也不眨地盯著銅鏡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那張臉上，額頭上都是血跡，臉色煞白，瞧著如同厲鬼一樣。
不像是個活人。
芸娘恍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怔愣。
也有些認不出來，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才幾日……
她在簪花巷裏那些時日裏，明明不是這樣的。
以往素環總說，她保養得好，年輕，看不出來年歲。
可她才入蘇家幾日，怎麼就蒼老了那麼多，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哪裏出了問題？
正想著，銅鏡裏麵，她的背後，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坐著？”蘇長青將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雙肩上，聲音柔和了許多，“屋裏的下人呢，怎麼沒留人伺候？”
這話，原本是關心。
芸娘聞言，心裏卻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她忍不住說：“下人不是被老爺趕走了嗎？”
蘇長青本是來安慰安慰芸娘，想要和芸娘好好說會兒話的。
冷不丁地聽見芸娘這麼說，他臉上的表情，立即冷了下來。
他放下手，皺眉看著鏡子裏的芸娘。
“芸娘這話的意思，是在怪我不成？”
芸娘聞言，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模樣，放在蘇長青眼裏，那就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