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崢的神經元第一次發出有影響力的警報,兩位主任不確定是蘇醒前的突破還是惡化前的掙紮時, 大家不自覺地把眼神投向龐江臻。管她跟病人是什麼關係,雙重關係也好,正常的治療關係也好,目的不都是把路崢喚醒嗎?
龐江臻一汪淚水對視四雙滿眼都是期待的眼神:“對不起了。”
她選擇毅然離去。
三年前,看到現在的路妻傲慢地抱著孩子堵在她麵前,追問路崢隻是保持沉默,她就選擇過毅然離去。
沒想到今天以另一種身份出現,她還得做一次這樣的選擇。
看著極不穩定的路崢,大家一籌莫展,隻得給他用一針鎮靜劑,讓他無夢地繼續睡著。
G1已階段性結束了對賀導師和卿婧的調查,光速般趕回幫宿主,它剛剛悄悄做了一件事,把發生的一切全部錄入係統,輸注給了路崢,如果路崢靈性還在,還留戀塵世,便可接收這些信息。
葛宙腦中給了G1一個鼓勵:“真棒!”
周六,休息日。
葛宙匡蒙同時被法務部請去,醫務部長在也。
法務部長:“這位是路妻請來的律師。”
葛主任和匡主任見過律師,一臉疑惑。
“路妻提出三點意見。”律師看了看兩位主任,道:
“第一:路崢仍然未醒,要求醫院聯係好上級醫院,下周一工作日轉院,並要求醫院賠償。”
“第二:病人可疑心理問題未告知,未經她的允許就進行治療,屬違規操作。”
“第三:前妻為一個無行為能力的前夫做治療,存在報複行為,給路崢造成危害,要求醫院立即停止治療來規避風險。”
“第四:治療師是路崢前妻,治療關係中存在曖昧行為,給她造成了傷害,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
葛宙和匡蒙睜大眼睛張大嘴巴望著律師:又來個一二三四。
律師最後一個字說完,葛宙揮手一劃拉,將監控視頻投影在法務部顯示牆上:“這是製定路崢的治療方案過程及實操過程,請過目分析有沒有曖昧行為。”
“下麵這份視頻原本打算交法務部的,但龐老師不同意。她說‘都是為了路崢醒來,理解一個妻子的心情,隻要路妻有個態度道個歉就算了’。現在既然律師找上門來了,那我們也不會讓請來的治療師白白受傷害。”葛宙投影另一份監控視頻,“這是路妻無理取鬧,對龐老師的人身傷害,律師看看怎麼賠。”
匡蒙待葛宙敘述完畢,也揮手一劃拉:“這是這一周的治療進展及昨晚被路妻一鬧中斷治療後病人出現的危險征象。”
“路妻是路崢的直屬親人,轉不轉院醫務法務兩領導與她的律師協商決定。”葛宙接著說,“之前做過很多喚醒治療,都無效。現在治療有效的龐老師已拒絕,如果決定轉院,我們執行便是。”
“我是個醫生,個人提份建議供參考,目前最關鍵的是想辦法請龐老師繼續治療,否則前功盡棄,甚至會加速路崢的死亡。”葛宙還是沒忍住,逼近律師,“而不是打官司!”
葛宙說:“至於告知的事,我當時就開出了醫囑,而且龐老師還特別提醒過重視的。這件事我回ICU調查清楚。”
律師說回去與路妻溝通。
返回科室的路上。
葛宙讚歎:“龐老師真是太聰明了,如果今天沒把視頻調出來誰會關注這個呀。龐老師自我保護意識好強,我們要向她學習。”
匡蒙也是讚歎不已:“她這一招是我們倆沒考慮到的。”
他們倆讚歎的是龐江臻利用AI翻譯她的語音之後,再對接路崢頭盔刺激路崢的聽覺。其二,治療過程中自始至終她沒與路崢有過肢體接觸。
葛宙心說,怪不得龐老師第一次來強調是應路母要求來探視,並提出要求關閉監控。
未告知?
葛宙問管床醫生瞿秋生,瞿秋生質問實習學生,回複:“告知了,她否認路崢有心理問題,不肯在告知書上簽名。”
葛宙一把摘下瞿秋生那副大眼鏡,“那就不簽字了?”
瞿秋生囁嚅:“都忙,後來就忘記了。”
違規操作?
沾得上一點邊的違規操作也就是龐老師說的她是路崢的前妻,大不了也就是前妻和醫患這種雙層關係。
坦誠相見的龐江臻不願說出自己與病人過去了的關係,自然有她的隱情,而源頭與路母有關,更是與路崢本人保留這個密碼有關吧。
再說,這種所謂的雙重關係拿來說事就是違規,不拿來說事就什麼事也沒有。
報複?
路妻周五晚在ICU門口惡語“龐江臻得此機會報複路崢,想他早點死”,這純屬汙蔑,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龐老師有哪點是不想路崢快點醒?說什麼報複?
目的到底是什麼,不就是喚醒路崢嗎?
好鬱悶的一個周末。
到飯點了,葛宙脫下工作服去食堂,先吃飽肚子再說。
抬頭看見了前麵施施然走著一個熟悉的背影,不由得心跳加快。
那是宋宇啊。
葛宙跑步上去,走到宋宇的正麵,目不轉睛,心裏兔子一樣砰砰直跳,心說,沒戴口罩的宋宇啊,總算看到你的全貌了。
好有味啊。
他麵對著宋宇,走在她前麵,退著步走。
而宋宇一刻也沒打算慢下步子或停下來的意思。
看他快走到石級邊還沒有要轉身的打算,宋宇用力一把拉了他的手臂:“石級,石級,危險啊。”
被拉了一把沒止住慣性的他,一個踉蹌往宋宇方向赴,宋宇一閃,他撲空往前再幾個踉蹌。
眼見就要全身赴地了,隻見他雙手著地一個反彈,彈直了身子。
他拍拍手上灰塵,尷尬地笑著,好像沒事兒一樣:“好久不見,你來這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