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放下標本就說：“你們幾個仔細觀察，各自獨立發觀察報告。”
導師不給任何病因、症狀等等相關信息的啟發。他要讓學生獨立觀察，獨立思考。
這是導師引導同學們的開放式學習方式。
開放的結果，一般會出現好幾種，有對有錯，畢竟是學生嘛。然後，導師再來分析，同學們根據導師的分析自查錯誤原因。
同學們處理、解剖標本，先會默哀幾分鍾再開始，這是對標本貢獻者的尊重和敬畏。
之後，再將標本製作在玻璃片上，顯微鏡下觀察。
此刻，已經鑿去顱骨的蒼白的腦組織，凹凸明顯勾回清晰。凹陷處若隱若現的線條，襯托得凸出的部分更加突兀。凸出部分晶瑩透亮，將凹陷線條映襯似一條靈動的曲線。
在葛宙同學看來，這副腦組織，仿佛是一尊惟妙惟肖的雕塑，一幅美麗的立體畫卷，層次分明，色彩豔麗，虛虛實實。
這樣的標本，過去有過多次，葛宙唯獨對這一件有一種莫名奇特的感覺。
同學們馬上要將這幅美麗的立體畫卷用福爾馬林浸泡，然後支離破碎了。
他仿佛看到了，或說他仿佛感覺到了，勾回中有一顆核仁似的東西，正在吸收能量，不斷膨脹，即將破殼萌芽，一個亭亭玉立扭著細腰向上生長的小精靈即將出現。
而滋養核仁萌芽的根係，有三種顏色，白色的像神經，紅色的像動脈，藍色的像靜脈。三色根係網結密切，仿佛遊絲般緩緩向周邊壞死組織的黑暗區，延伸紮根。
而剛剛破殼的芽點和預示生命力的三色網結密切的線條，馬上就要被同學們切成無數薄薄的斷片，平鋪在長約75毫米寬約25毫米，厚不到2公分的玻璃片上。
仿佛看到了玻璃片上被攔腰切斷的芽點，被斬斷的一絲神經和血管，蠕動著做最後的掙紮。
最後，芽點就和周邊壞死組織一樣，被手操解剖刀的同學們固定了下來，成了顯微鏡下的一張張彩色玻片。
仿佛感覺到了芽點，在彩色玻片上凝成一個黑點，似乎是一個死沉死沉的深邃的黑洞，沒有了任何的組織細胞形式。
葛宙仿佛察覺到這些深邃的黑洞裏，還幸存有一縷縷肉眼看不到的靈氣。沒法測量，但他就是感覺得到。
這股靈氣在深邃的黑洞嫋嫋繞繞，或許希望有人發現它是存在的，更主要的是發現它存在的意義。
他覺得這是一個求救信號。
求救的它不是為自己，因為標本的自己已經停止了生命活動。
顯然，希望有人發現它重視它研究它，為以後相同疾病的其他同胞治療服務。
他把他的發現，把這一求救信號起名叫“三係靈識”。
回過神來的葛宙，頭腦一片空白，當看到同學正將“三係靈識”，往福爾馬林投放，他神經質般阻擋：“不要，不要。”
同學們看他蒼白的臉：“怎麼了，你臉色蒼白是不是病了，還是嚇著了？”
他擋在同學們身前，不讓繼續。
同學們叫來導師。
導師問他：“為什麼不讓？”
他把自己感覺到的，仿佛真就看到的，表達了出來。
為強調它的存在，他繪聲繪色，聲情並茂地表達，卻迎來同學們一頓譏笑。
導師沒譏笑，很冷淡地說：“尊重客觀事實，如果受不了就休息或退出。”
他向導師反複解釋：“導師，真是有靈性的東西存在其中，我感覺到了，不要切成碎片，我們可以整體的觀察研究它，先不要浸泡，先不要切片……不要切開。”
導師便問：“你知道病變部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