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嶼川的手指被凍的有些僵，他有點慌亂的按了返回鍵，再一抬眼就撞進了陸今安如墨的眸子裏。
他濃眉下的那雙桃花眼深邃似潭，眼尾微微上翹，纖長睫毛下的珀色瞳孔裏還夾雜著幾絲剛才殘留的落寞情緒。
倆人相對沉默著，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良久，陸今安沒忍住開口道：“你……”
季嶼川急忙指著天說：“我在拍月亮。”
“今晚月亮挺圓的，還有星星呢，不信你看。”
倆人都抬頭看了一眼。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飄過來的雲遮住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季嶼川幹笑著清了一下嗓子，接著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臂，說：
“那個……我們吃飯去吧，這裏怪冷的，我麼身體素質比較脆弱，再吹會冷風明天該生病了……”
陸今安聽後不為所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今晚沒有月亮，所以你剛才在拍我？”
看他不說話，又問道：“你拍我幹什麼？”
陸今安看著有點手足無措的季嶼川，莫名的好奇他下一句話會說什麼。
會找什麼借口掩飾過去嗎？
還是直接就借這個機會和他表白？
陸今安倒希望季嶼川早點和自己表白，那樣就能早點讓他死了那條心，自己也能清淨一點。
如果再回到那晚，他想他一定會把季嶼川直接扔在門口不管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碰巧的就發現這個人在暗戀自己。
他正想著，季嶼川就開口了。
“你反感別人拍你嗎？”
出乎意料的，是個反問句。
陸今安有點懵：“啊？”
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季嶼川撓了撓後腦勺的頭發，說：“你要是反感的話，我就刪掉。”
陸今安突然有點口不擇言，組織語言組織了老半天，最後十分煩躁的說了個不著調的詞：
“隨便。”
季嶼川聽笑了，調侃了一句：“小陸同學，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聽見你說‘隨便’這個詞了。”
“你好像對自己的事一點都不上心啊。”
陸今安聽後愣住了。
季嶼川說的確實沒錯。
他一直都挺怕麻煩別人的，所以對自己的事情總是不在意——這似乎是從小到大潛意識裏養成的習慣。
本來一句話的事就能讓季嶼川把照片刪掉，但他就是會覺得如果自己說出口了，會讓別人覺得自己很矯情。
一張照片而已。
良久，他緩緩道：“我的事……”
他真的很想說‘關你屁事’，但他看著季嶼川就會想到之前的事，最後心一軟，話到了嘴邊還是自動變成了另一個詞。
“習慣了。”
“走了。吃飯。”
季嶼川聽後站起來，唇線動了動，看著他的背影想說點安慰的話，但又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或者口吻說出口。
他一手插在兜裏，拿著水看著陸今安漸漸走遠，最後融進冷寂的夜色裏。
他抬腳追了上去。
......
從食堂回到寢室後，陸今安就覺得整個人有點昏昏沉沉的，也沒去管，吃了飯洗漱完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直到第二天他頭痛欲裂的醒來，才發現自己發燒了。
想來是之前淋了雨，再加上昨天出汗吹了冷風導致的。
他向輔導員請了個假後渾身乏力的躺在床上，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又想到了小時候那幾次發燒。
也像現在一樣，室友都去上課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唉。
就這樣躺著像之前一樣等燒自己退了吧。
他這樣想著，於是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他聽見有人開門進來 ，似乎提著一袋東西放在了他桌上，接著他的額上觸到了一片冰涼。
他以為是桑景榆或者時渝回來了，便半睜著眼睛無力的偏了偏頭，就看見站在他床邊的人。
陸今安燒的迷迷糊糊的，隻覺得那個人臉部五官的輪廓和身形很像季嶼川，周身還沾著些水汽，發梢濕漉漉的。
淋雨了麼。
“小陸同學，沒燒傻吧？起來喝個藥唄。”
聲音也很像。
他在做夢吧。
不然季嶼川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寢室裏。